他别无选择。

　手里抓着引爆器的年轻公安紧张得冒汗，终于在人群的外围看见了那双在照片上看了几百遍的蓝色眼睛。

　……那是本应死去的警视厅公安，AKA夜翼的诸伏景光。

　办公室里的降谷零气到快要砸玻璃，愤怒的火光在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燃烧，让人丝毫不怀疑这个时候撞在枪口上的人会在金色大猩猩的手下获得怎样的下场。

　……可能是会从三维变成二维吧。风见裕也猜。

　自从他们对组织的总攻被迫仓促启动后，降谷零已经很少能睡个囫囵觉了。规定、报告，始末书，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的无聊官僚总有把事情变得更加复杂的神奇魔力。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庞大臃肿的国家机器运作起来需要的时间远比想象中的长，而趋近于扁平化的黑衣组织呢？就算是计划一起恐怖袭击也只是“那位先生”一句话的事情。

　接近三十岁了的娃娃脸公安在桌前走来走去，疲惫促使着他不想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恨不能立刻就能枪杀了外面那个黑衣组织的卧底。但这是警察厅——作为下属，即使是警部也不能在这肆无忌惮地杀人。

　“你相信我吗，Zero？”

　幼驯染诸伏景光恳切地看着他。降谷零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尽管他们分属于不同部门，严格来说警视厅的公安还要归属于警察厅来管辖，降谷零也能隐隐约约地意识到Hiro面对这一幕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作为总有一天要合法地死而复生的公安警察，诸伏景光不能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但是东京的蒙面义警夜翼可以。

　安抚住了幼驯染的诸伏景光把手放回衣兜中，那里是一个蝙蝠专用的联络器。他盲按了几下，在频道中打出了一个约定好的暗号。

　——在诸伏景光露出那双蓝色眼睛，转移了袭击者注意力的同时，一枚狙击子弹从八百码外的高楼天台上破空而来。

　身上绑了一圈高能炸药的年轻公安脑袋像是西瓜一样破碎了。

　这声枪响令不再受炸弹威胁的警察厅瞬间忙乱了起来。他们得查出光天化日之下是谁胆敢枪击警察厅……是的，这件事情的性质要比“被工作压垮导致报复社会”的年轻公安背着炸药上班更严重。

　因为听见枪声的不只是公安部的警察。

　在一片混乱中，还没来得及复原身份的诸伏景光把蝙蝠专用的小型耳机放进了耳朵里。

　“这次多谢你来帮忙了。”

　向来性格温和的苏格兰威士忌掀起唇角，露出了一个含酒精量不低的笑容。

　“——莱伊。或者说，蝙蝠侠。”

　“不用客气，Scotch。”

　已经收起了狙击枪的赤井秀一站在天台上，意料之中地笑了一下。

　“能保护好朱蒂和卡麦尔，就是对我最好的回报了。FBI会配合你们处理组织最后的反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话音刚落，一架黑色涂装的武装直升机就迅速接近了赤井秀一所处的大楼，子弹像雨一样倾泻而下。

　赤井秀一按掉了蝙蝠联络器的通讯，利落地从天台上翻了下去。

　在琴酒的另一重身份揭露，行动组成员几乎全体失去信任的情况下，那位先生对滑不溜手到赤井秀一这地步的老鼠没什么直接的办法。针对他的计划是威胁——只要抓住他的同事和队友，就算是FBI第一王牌也只能束手就擒。

　就像是他们对红罗宾和神谕所做的那样。

　对于无论是推理还是智力都站在T1水准的赤井秀一而言，这是很容易就能预料到的事情。借助义警之间频繁的联络，他和夜翼一拍即合，通过各取所需变相达成了FBI和日本公安的合作。

　——后顾之忧被尽数斩断，看来已经到了去迎接他亲爱的、亲爱的甜蜜恋人，黑衣组织末日的时候了。

　借由建筑结构躲避子弹的赤井秀一唇边浮现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正在开车的琴酒烦躁地给自己点了根烟。

　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联系那些因为他的反制计划而失去战斗力的联盟成员。

　无论是为了重新获得同僚们的信任，还是帮助他们摆脱现状……琴酒都应该这么做。

　黑泽阵皱着眉，指腹几次擦过已经调节到了正联内部频道了的联络器，但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一方面是他根本不认为那些计划对他们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影响。星杖和星腰带的修理可能要慢一些，但针对亚马逊人的致幻雾气和给松田阵平埋下的心理暗示都没那么致命。

　另一方面是。琴酒很明白那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把这辆用组织的资金买下的古董车停在了组织据点的旁边，并且毫不掩饰地在领子上敲了一下，用魔法的力量换上了蝙蝠侠的装扮。

　属于黑暗骑士的面罩几乎遮住了他的所有情绪。黑泽阵走到一定被重兵把守着的据点门前，金属门扉无声地开启。

　黑夜是蝙蝠侠的盟友。所以他们把室内的所有地方都用白炽灯的光芒照亮。看起来有点像是极昼时的雪山。

　琴酒冷冷地笑了一下。

　那位先生不是叫他来述职和聊天的，他们想要的是他的命。但一个手段诡秘的义警实在是太难处理了。

　如果他还只是当初那个顶尖杀手该多好。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乌丸莲耶曾经短暂地这么想过。如果黑泽阵只是个依靠着枪械在地下世界中为自己挣得地位的杀手的话，一颗炸弹就足够杀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