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危人格扮演守则(800)
所以,应观辞的本质并非在示弱,而是递交“塑造权”。
他不懂该如何在“万物于她皆无用”的条件下获得无可取代的“重要性”,于是决定另辟蹊径成为她的“造物”。
而她的造物们,恰好全部都是“我想要、我创造”。
释千蓦地笑出声。
应观辞巧妙地把问题抛给了她,但不得不说……这似乎居然真的是一个可以成立的“解”。
她的指尖微动,翻手、手心向上,指节便落在他的下巴上。而他的手顺势滑到她的手腕上,虽然仅仅只是手掌和手腕的接触,但看起来却有一种攀附感。
“我的造物?”释千问。
“是。”应观辞回答,“如果没有您出现,我早就死了。所以……从和您分别的那一天起,我的生命就已经完全归属于您。”
释千没有说话。
“如果您需要注视……”应观辞缓慢地用脸贴近她的掌心,轻声,“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因为其实、或许……”
“我早就是您的造物了。”
第254章 一模一样
应观辞的姿态确实放得很低,口中说出的话也并未脱离“示弱”的语境。
但当释千看向他的眼睛时,却发现那并非低自尊的、乞怜的眼神,也没有像先前一样,有着在无期等待中诞生的不安与无措。相反,他是冷静的、坚定的,甚至让释千觉得不会因为她的回应而转移心性的。
和先前仅仅只是说出口的、显得不求回应且无私的“爱”截然不同。现在的应观辞明确地想要一个独特的回应,并且在想尽办法得到,尽管这件事对他来说极为陌生。
感受着从他脸颊处传来的温度,释千盯着他那双毫不回避的眼睛看。
听起来,前者似乎更加具有“自尊”或者“洒脱”的意味,后者则亲自交付自己人生的主权,但此时此刻的释千却无法下达定论,到底哪种才是更加缺乏自我的。
起码在现在,释千并没有觉得应观辞迷失了自我,反倒觉得他好像从某种“迷失”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交付主权”这样的行为,应观辞并不是第一次做。
在研究中心那次会面,应观辞表达的诉求总结来说就是想让她掌控他的主权,但那时候的他,只是想要逃避做决定的责任,通过粉碎自我意志的方式来逃避痛苦。但同样的行为,在这一刻却成为勘破迷雾的明灯。
比起之前那句“爱”的诉说,这才是对他们在研究中心里那次会面的明确回应。
就像是一首充满消极意向的情诗。[注]
是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对于什么都不匮乏的[世界之主]来说,这反而比积极地证明优势更加引人入胜。
的确是……有点意思。
她刚才感受到的“欲望”并非是通过肢体接触传达的肉体之欲,而是源于他精神世界的渴求。
成为没有主权的所有物也无所谓,他只想要她给出特殊的回应,想要她的注视、想要她怀有私心的爱。
释千手下略微用力,抚面的动作从他的主动贴近,转为强势地入侵与被动地承受。但他却仍然毫不躲闪与反抗,反而贴得更近了,
承接着阳光的湿润眼睛分外明亮。
很像下手没轻没重地逗弄小狗,但小狗非但不跑远,反而摇着尾巴凑近了。
“你有随时不爱我的选择,也有恨我的权力,还能拥有绝对的自由。”释千说,“你的意思是,你要放弃你拥有的这些吗?”
应观辞再次笑了。
“人类生死不过百年。不论是快乐、痛苦还是遗憾,都早该成为一抔黄土。”他说,“所以,与我延续下来的生命共生的、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是您赋予的。”
“因此,并不是我放弃,而是您收回。”
应观辞并没有被她的设问绕进去,并且将问题带回他的语境。
看似弱势的处境,但却仍在尝试划定语境。这是一种主动向外的试探,也是一种边界的潜行扩散。释千隐约透过他“维持情绪稳定”的外壳,看到他属于“执行长”的一些真实。
后退就是让渡边界,让他意识到这种层面的“扩散”是被允许的。
就像她刚才没有对“造物”的说辞表现出反感,他便以此为基础、站在安全线内继续试探。
释千看着他,并没有感到生气或者冒犯,而是手下用力,又将他往自己带了一下,直至她能清晰地从他的眼中看到她自己。她回以笑容:“是吗?”
中性的回复。
应观辞没能摸清她的态度,他尝试扩展的边界触碰到了一团未知,有一瞬间的哑然。
“那我问你。”在应观辞给出回复的前一秒,释千开口,“为什么童话故事永远终结于一句干瘪的话,为什么文学作品里的幸福结局总是戛然而止?”
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却直接将他从已经确定为“安全”的边界中扯了出来。
她允许他尝试突破边界、展现属于自我的一面,但一味纵容只会让他失去对分寸的精准考量。
应观辞陷入沉默,似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背后的“陷阱”,尝试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答案。但释千仅仅只等了三秒,便直接给出了答案:“因为一切终将消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