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扬新又吹了一声口哨,说:“你这一手也不赖。”
陈浦走过去,弯腰替她解开安全绳。之前让景区送物资时,就让多送了几身衣服。此刻陈浦已换下那身湿漉漉的衣服,穿着蓝白迷彩服。但他的头发还是湿的,李轻鹞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水汽。衣袖挽到手肘,结实的手臂也还是凉的。李轻鹞想到他刚才在河上敏捷、强横,爆发力惊人的身姿,心头有什么地方漾开层层丝滑的水波。
陈浦上下扫视一眼,她没受什么擦伤,才双手握住她的肩,眼睛在夜空下闪着幽光:“听周扬新说,你刚脸都吓白了?”
李轻鹞:“这么黑,他还能看出白?瞎扯。”
陈浦却哥俩好似地把她的肩一搂,低声说:“这么关心我?你平时可真会藏。”
李轻鹞直接踹了他一脚。
——
陈浦给方浩打了个电话,特别言简意赅:路给你走通了,可以先派些紧要的人过河,不谢。
等他们走远了,方浩带着人开车到了河边,看到河上装置,既惊又喜,惊的是不知道陈浦这变态卷人怎么做到的;喜的是可以提前半天赶去洛龙的老巢了。
另外,脸还有点疼。又特么被陈浦迎面踩了一脚。
——
陈浦三人一路往山上爬,按照地图标示,大概走了一个多钟头,到了守林员的那间木屋。
木屋其实不小,看起来足有一百多平,掩映在山路旁的林子里。
此时已是半夜三点多,周遭万籁俱静,连一声虫鸣都没有。屋子里黑灯瞎火,也静悄悄的。
只有大门,虚掩着。
第45章
因为要来黑黎峰,陈浦三人都带了枪。此刻,陈浦率先掏枪,另外两人跟上,慢慢逼近门口。一到门边,陈浦就注意到门靠上位置的两枚弹孔,他朝两人递了个眼色,无声地说:“小心。”
陈浦用枪口,极慢地将门抵开。
里头黑漆漆一片,一点动静都没有。陈浦示意李轻鹞站在自己背后,周扬新站在门的另一边。陈浦举起手电,猛地朝屋内迅速照了一圈,又来回照一圈。
“好像没人。”他说。
两盏煤油灯被点亮,昏黄的光线铺满小木屋,虽不够明亮,足以让他们看清屋内的情况。
一片狼藉混乱。
屋内有两张木板床,上头胡乱丢着被子,还有几件衣服。一把椅子倒在地上,靠背的一角被砍掉,地上散落木屑。厨房门口的地上,掉着一口锅。李轻鹞举起来一看,锅底也有两枚弹孔。
“这里有血迹。”周扬新喊道,陈浦和李轻鹞都赶过去,拿手电筒一照,靠墙的地上,有几摊深褐色血迹,早已干涸。
屋里还有一张老旧的木桌,上头围满了苍蝇。桌上放着一碟油炸花生米,半碗辣椒炒肉,半瓶二锅头。旁边还有两碗吃剩的米饭,以及两个酒杯。都已经臭了。
“陈浦,你看这个。”李轻鹞从一张床的枕头下,掏出个钱包,里头有两张银行卡,三百多块零钱,和一张身份证。身份证上的人,赫然是洛龙。
陈浦接过看了看,放进随身的证物袋。
李轻鹞如法炮制,很快从另一个床的被褥下,掏出另一个钱包,里头有尚仁的身份证。
“墙上也有弹孔!”周扬新喊道。陈浦和李轻鹞循着光线望去,窗边的墙壁里,镶着三枚子弹。李轻鹞又注意到旁边有什么,手电筒一照,老旧的墙壁上明显有两道很深的击打痕迹,长条形,令本就斑驳的墙皮,脱落不少。
这个现场,再明显不过。
小木屋里没有信号,陈浦走到林子外,爬到高处,手机才接通,他第一个打给丁国强:
“师父,我到了洛龙尚仁呆过的小木屋,屋里已经没人了。几天前,这里应该发生过激烈搏斗,有人要杀他们。”
丁国强下意识就问:“谁?”
“那个持枪的杀手。”
——
破晓时分,一支由刑警、法医和鉴证人员组成的小队,先行通过陈浦制作的河上滑索装置,赶到小木屋,方浩也在其中。其他大部队,会在公路抢通之后赶到。
方浩在木屋内外走了一圈,心里就跟陈浦一样有了数。他沉默半晌,走到陈浦面前,对他竖起大拇指,说:“你是对的。服了。”
陈浦这时终于感到疲惫了,坐在木屋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闻言只抬了抬眼皮:“管好你队里的几个兔崽子就行。”
方浩看一眼离得不远的李轻鹞,低声骂道:“假公济私,你要不要脸?”
陈浦:“不然他们哪点比我强?”
方浩气死了,走了。
李轻鹞虽然也累,好歹昨晚来的路上,睡了一个多小时,还能勉强支撑。她又跟着鉴证人员现场学习观察了一番,才转头去找陈浦。
一抹阳光从树林间打过来,陈浦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肩背有点耷拉,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垂着,露出一段脖颈线条。他盯着地面,李轻鹞就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地上除了杂草和几块碎石,没别的。然后陈浦提起右脚,把一颗石头踢得很远,望着石滚落的方向,神色疲惫。
李轻鹞走到他身旁坐下,他问:“累不累?”
“脑壳痛。”
陈浦很想再靠近她一点,最好把她抱在怀里,但是他不能够。只是单手往她背后的石头上一撑,但依然隔了半臂的距离,说:“老丁在山下镇上安排住宿了,待会儿咱们先去睡半天,下午再上岗。”
李轻鹞望着他的脸:“你刚刚在想什么?”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