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浦听得心中百味杂陈。
听到当年,是李轻鹞求李谨诚去查骆怀铮案,他并没有多吃惊。她那时候再早慧成熟,也是个孩子,17、18岁。只能说造化弄人。谁能想到,李谨诚会在那段时间神秘失踪?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却躲开了,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听到这件事,心里会不会怪我?要不是我求,他就不会去查,现在说不定人还好好的,跟你一样升了中队长。也是,我连爸妈都不敢说,就怕他们心里怪我。说真的陈浦,你要是心里不舒服,咱们也可以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不必要在一起……”
话没说完,她的嘴就被人捂住了,陈浦无奈地说:“姑奶奶,原来你也会说傻话。要问我怎么想,首先,你哥就不见得是因为骆怀铮案失踪,一切不是还没查明?其次,就算是,他是个成年人了,还是刑警。他去查这个案子,是因为你的请求。但他之后走的每一步,决定冒什么风险,都是自己做的决定,我相信一定是出于刑警的责任心。你别把什么都怪在自己头上。”
李轻鹞只是笑笑,却不搭话,一看就没听进去。
陈浦一直知道她是个左性的人,这根刺既然在她心里埋了七年,不可能因他几句话就拔掉,只能以后再说。
而且,她的心态,陈浦也可以理解。这就好比哪天,你非要吃个什么东西,让至亲的人去买。他去了,结果出了车祸离世。尽管谁都知道,罪魁祸首是疲劳驾驶的司机,可你能不自责吗?你余生都会反反复复想,假如那天,我没有对他提出要求,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要爱还在,巨大的足以吞噬心灵的愧疚,就会伴随残生。
陈浦忽然又想到,李轻鹞那几年患上抑郁,会不会也有这件事的原因?对哥哥的愧疚,大概令她无法原谅自己。与其说,“和骆怀铮分开”是践行对哥哥的承诺,不如说是李轻鹞对那时候的自己的严厉惩罚,罚自己永远不能和爱的少年在一起。
这个认知,令陈浦心中又冒出了一小股酸雾。不过,所谓雾,那就是淡薄的,轻微的,可控的。哪像从前,那是一大盆一大盘酸水泼脸上。毕竟他是李轻鹞的现任男友了,身份不同,耐受力自然也不同。而且,既然李轻鹞都觉得翻篇了,在他这里,就更加不值一提。
于是他伸出双手捧着她的脸,说:“行了,我知道了,反正结论是你不会再和骆怀铮在一起,我知道这点就够了。你也只要知道,我会一直和你一起找李谨诚,直至我们找到他那一天。到时候你有什么话,当面和你哥说。别的,在那之前,都不想了,除了内耗没意义,行不行?”
李轻鹞“嗯”了一声,那层坚硬冰凉的外壳,好像终于消散了。她用雪白的牙齿咬了咬下唇,水盈盈的眼睛微微泛着红,望着他不说话。那张脸在他的掌心显得格外柔嫩小巧。
李大聪明何时在人前,露出过这样柔软可爱的模样?陈浦心中又怜又爱,果断说:“咱们还是接着亲吧,别瞎聊了,伤感情。”
第13章
早晨8点,向思翎牵着女儿的手,走下一辆劳斯莱斯。眼前是全市最贵的一所国际幼儿园,金发碧眼的年轻保姆背着孩子的书包,跟在她们身后。
门口的外教班主任看到了钱思甜,喊道:“Good morning,Angel!”
钱思甜答道:“Good morning,Catherine.”
向思翎蹲下,抱着女儿:“亲妈妈一下。”
钱思甜在妈妈脸上重重啵了一下,甜甜地笑了。
“听老师的话,在幼儿园要全用英文,不能说中文哦,以后你生活的地方,所有朋友都说英文。”
“好的……啊,OK,mommy.”
向思翎端详了女儿一会儿,接过保姆手里的书包给她背上,又摸摸她的头:“去吧。”
孩子飞一样地冲进幼儿园,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向思翎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保姆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用流利的中文说:“思翎,你舍不得她。”
向思翎说:“当然,她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贝。”
保姆又说:“我还是不明白,虽然孩子的独立性很重要,Angel还是太小了,为什么你舍得把她送出国?”
向思翎抿了一下唇,戴上墨镜,姿态优雅地坐进劳斯莱斯:“因为只有远离这里,她才能拥有更好的未来。等下个月出了国,她就靠你照顾了。如果事情顺利……”她顿了顿,“我很快会去和她团聚。如果不顺利,希望你善待她至成年,我不会亏待你。”
中午,这辆车驶出华誉集团总部,驶向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顶级餐厅。有人在那里等向思翎。
包厢里只有一张小桌,放了两套餐具,却足有二十多平米宽敞。向思翎走进去,看了眼正在翻看菜单的男人,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男人已站起来,似乎想过来迎一下,但又站着没动。
向思翎的姿态却比他从容多了,走到桌前坐下,翻了翻菜单,语气熟络:“点菜了没有?”
钱成峰盯着她依然美得惊人的容颜,喉结滚了滚,答:“没有,等你来点。”
向思翎笑了笑,也不推辞,按下服务铃,等服务员来了,随手点了几个菜,说:“我们不叫,别进来,要聊事情。”
服务员很快退了出去。
“考虑得怎么样了?”向思翎开门见山地问。
钱成峰露出为难神色:“突然让我去美国,我英文也不好,资源人脉都在国内……”
向思翎打断他:“他们有甜甜重要吗?而且我会成倍地补偿你,你过去,就是美国分公司的老大,不管业务发展得好坏,我在那里购置的固定资产,都足够你们父女俩挥霍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