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月+番外(15)
他小时候待在向家的时间比自己家长,他父亲忙学校课业,母亲又是业务应酬昏天暗地。
向明月心底的自我暗示太深厚了,厚到心里积攒地对周映辉的定义与归属,同自家哥哥的没什么区别。
他就是来往亲厚邻里及朋友家的一个小弟弟呀。
书娟叹一口气,“随你罢,哪天玩出火来,别告诉我,鄙视你,白活三十年了。”
换句话说,永远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好友再泼明月的冷水,你比我清楚,那周弟弟能和东元哥一样嘛!
和书娟分手后,向明月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就是有几个老友的好与不好。
有时候想糊涂的时候,她们死活摇晃叫你醒;
清醒得很吧,她们又非得搅糊涂你。
她一路从地库上楼,一楼有人要上行,门“叮”地应声开了,向明月半边脑子里塞着棉花般地不得活跃,有人踏进电梯厢壁里,入眼的是一双复古镂空雕花的正装皮鞋,顺着挺括长腿往上看,周映辉那双幽幽审视的目光先骇住了向明月。
她纯粹脑子闪神了。天知道,认识他二十四年,头一回看他穿正装,还穿得如此……
高挑熨帖,得体大方,冷峻且没烟火气。
温莎结的领带也打得满分。
沉默寡言看人的眼睛,像冰河下潺潺的流水,不看你也罢,一击即中的稳狠准。
再然后,冻结的河面,撕裂出蜘蛛网般的碎裂痕迹。
“你……”向明月原本想问他,你哪来的衣服,突地想起他有位再会社交不过的母亲。
平日里,周小二活得太低调太随性了,他父母亲的那些仪式感似乎他全摈弃掉了。所以,他身边的人也就当他是个再素寡不过的孩子了:
无欲无求,还在读书蹲实验室的小孩子。
眼巴前,向明月悄默声地往后缩缩脖子,哦,周家小二长大了!
她脑海里不受控地想到书娟那句:哪天玩出火来……
那头,周映辉看着她手里的男士西服收纳袋,“我什么,……,这衣服是给我的?”他指着她手里明晃晃的证据。
“不是!”向明月不知道为什么要否认。
“哦,今晚你要男装?”周映辉从前与她说话,都是趾高气扬的,没半点纡尊降贵的好脾气,今日穿着正装本就显得挺拔点,再压着上半身些,歪头打量向明月。
向当当就觉得他有点不正经,不正经去同别的女人,不准朝她!
对我嬉皮笑脸耍滑头,是要挨打的!
正巧电梯到他们住得这一层了,她拿西服收纳袋的手一举高,狠狠搡一下周映辉,“起开!”逃一般地先出了电梯。
等向明月换好一件深蓝薄纱及地V领长裙,再出来的时候,瞧见周映辉架腿而坐在一张单人沙发上。左手搭在沙发边沿上,食指无意识地闲敲着,右手上玩着手机。听到她的动静,眉眼从手机屏幕上移开,远远落在她身上,“好了?”
他一副耐力等她出门的闲散出神貌。
向明月不死心地再问一句,“你确定要去?”
他横她一眼,“不然回去穿这套西服过来干嘛,单纯给你看?你乐意啊?”
向明月:……
周映辉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踱步过来的时候,施施然再补一句,“听说有乔乔,那是小白的女神,小白要我跟女神要签名!”
直男的审美没错了!
且还乡巴佬,向明月撩撩耳边发,知会他,私人酒会场合,你敢腆着脸去跟人家要签名,我坚决不认识你!
周映辉无奈耸耸肩,“那小白怎么交待?”
向明月拿白眼叫他闭嘴。
周映辉委屈颜色:“你就是嫉妒我们的女神。”
*
一场时尚趴,周映辉避无可避地被边缘化。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悔过:也许他不该来。
他想亲眼见见明月平日里是同怎样的人行怎样的交道,他只想稍稍近些距离了解她多一点。
如果说,喜欢叫他昏了头凑近她;那么他自幼被教诲的担当又令他望而却步。
如同眼下,他立在这半明半昧角落里看远远之处的向明月。
她不是顶漂亮的女人,搁在这样的夜宴里,她也只能因为周映辉对她若干年的熟悉,侥幸占些辨识度的光。
可她很自在这样的局面,甚至游刃有余。
她素日里给人一种冒失惊咋的印象,还是个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花钱也是大手大脚,但周映辉知道,那多数是她自己的进项,花自己的钱,收拾体面自己乃至去经营自己的人生,周映辉觉得再天经地义不过。
她可以为了熬一个夜景,和商场物业软磨硬泡到凌晨三点;也可以因为那外国设计师一句话,找遍全城能用的朱红幕布,直到那金发佬满意为止。
正如她微博简介自述的那样,她像一只特立独行的猫。
尤其能熬夜的那种。
向明月端着酒杯,往唇边微微迎送一口,弯弯的眼角散着亮晶晶的光,与那位林隽闻谈笑着,脸上的颜笑幅度很大,林隽闻再俯身到她耳边说些什么,二人几乎在咬耳的亲昵。
某一瞬间,周映辉好似看到了另一个周渠。
她对于另一半的择偶标准,向来如此。
她与林隽闻站一道,更衬,彼此衬合对方的那种合拍感。
会厅里有钢琴师在弹奏舒伯特的小夜曲。
半支曲目都未听完,周映辉最后弃了手里的杯盏在角落的窗台上,香槟还不时往杯口泛着气。
他从这座灯火通明的小公馆里独自走出来,夜朗疏星,这里不比古城区,没那么多计程车,即便是有,也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