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明月+番外(107)
何晴那弟弟成日见地招猫逗狗,通身的市井气,听向东元这么歪派自己老婆,一副拍桌子摔板凳的匪气。
其实向东元包括何晴都心知肚明,弟弟一家是不想为这起丧葬费花一分钱。
无奈,何晴这人重情义,一母同胞的姐弟,她不忍为钱声张,再者,她也实在愧对父母。
几日不眠不休,整个人的形容像是枯竭了般。而她这个时候,之所以不反对向东元拿大主意,也是因为想让父亲最后一程走得体面些,这两年,虽说他们没有正式离婚,街头巷尾的闲言碎语已经不少了,也都晓得他们夫妻俩实则不睦。
再怎么说,他还是女婿。这样的场合,他在,对于何晴,多少是有些底气的。
“岳父这事谁都不想。承泽是个12岁不到的孩子,小孩子办事周全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老爷子这事,谁要不依,大可以冲我来。黑的白的,我都奉陪。不谈我替我儿子去蹲监狱,牢饭我去给他送!”
“但就怕这事,礼、法,你们夫妻俩都不占便宜。别说我和何晴还没离婚,即便离了,我也不允许她受你们这些眼皮子浅人的作践!”
“说吧,老爷子这事,你们要多少钱!”向东元话说得尤为难听,此番息事宁人。他宁愿被讹,死者为大,丧葬礼上,吵吵闹闹,犯了他生意人的晦气。
“丑话说前头,我给你们钱,不是遮掩什么,是体恤老岳父老岳母这些年替我们夫妻俩照料孩子,这钱也是给到岳母,到她老人家百年之后,留不留给你们,那是你们何家的家务事,我一概不问。”
同老岳母商量好落葬的时辰,向东元不多留的神色,外面还有风雨,他车停得远,就这样顶着风雨走了。
何晴出来给他送伞,向东元也没接的架势,只沉着冷静地口吻,“儿子那头,我希望你别逼他了,他去就去,不去也不是个紧要的事。”
风雨就在他眉眼上。已过生辰的向东元,整整四十了,可从来养尊处优的他,外人看,三十五都嫌多。这些年,他和她说话,永远是这个腔调。
他性情几乎没变,是个轻易不低头的主。十八、九那会儿,和她吵架,不肯说软话,就拽着她,索性不肯她回家。
何晴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地望着他,彼此不言不语,“不是个紧要的事?我说句丧气话,倘若是你爸呢,你也由你儿子可出席可不出席?”
“何晴,这能一样嘛?你们家人如今在为难我儿子呀!你再逼得紧,是要把孩子逼坏的。”向东元真置气了。
“你从来都瞧不起他们,也瞧不起我!是,你是该瞧不起我们何家。所以,才懒得同他们周旋,能用钱打发的事,你懒得多费口舌,是不是?”
“不然呢?”向东元拿手抹抹脸上的雨水,顷刻间,像是变脸了般地冷漠嘲讽,甚至睥睨,“你弟弟同他那媳妇,就是那细洞爬不出大的鱼虾蟹的,我不指望他们和我好好说话,也很清楚他们要什么。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能叫他们闭上嘴,我即刻给钱,消停点吧!”
“向东元,我们离婚吧。”
黑云涌动的天,低低地,像是要压到人头顶上来,几声闷雷,碾碎人间的悲欢离合。
*
晚上,何晴抽空来了趟明月住处。
向承泽一直不肯回何家,何晴来看看儿子,也有事同儿子说。
“明月,给我来杯酒吧。”
看得出,大嫂情绪很不好,脸色极差。
“你开车来的嘛?开车就不要碰酒了。”明月规劝。
“你大哥钟情威士忌,我今天想尝尝,你有嘛?”何晴执意想喝。
“大嫂……”
“以后别喊这样喊了,我和他……打算正式离婚了。”
“大嫂,其实,他和那女的早不来往了。”
“那女的听说去外地读研了。”
何晴不置可否地失神摇头笑了很久,她告诉明月,这两年多,向东元也会来看她,有时假借着送儿子回来的名义,其实她心里明了。
也会有一家人出去吃饭的邀约,何晴都拒绝了。
几个回合后,向东元就放弃这样的念头了,他从来不是个低声下气的人。
她也不想轻易原谅他,一半赌气一半清明,他俩回不到最初了。向东元待她,如今只剩下亲情,这是很多爱情的最终走向,有人认为爱情升华为亲情是最理想的生活方式。
其实不然,爱情就是爱情,不能同亲情混为一谈。
“明月,你有试过大梦一觉醒,头昏昏沉沉,总觉得还没睡够。对于接下来的忙活,心里兜底,肯定完成不了,我困极了。”
何晴说,她和向东元的爱情,就是那一场梦。她起初被迫觉醒时,她承认累极了,也困极了,她觉得她肯定走不下去了。那时,不过是硬着头皮在他面前逞强罢了,她还是喜欢他,爱他,可是越爱一个人,尊严越会反弹出等量的恨。
这些个密密麻麻的恨,叫她蚀骨般地耻辱。
她明白明月当初建议他们分居的苦心,可是她还是对不起明月这份心了。
“当当,我不怕你笑话,即便这一秒,我还是爱你大哥。但是我们之间变味了,再勉强在一起,有希望就会有失望,我恐怕连起码的夫妻生活都战战兢兢了。我爱他那份轻狂劲,到头来,能让我冲口而出要离婚的也还是他那份谁人都不放眼里的傲慢。”
她不后悔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起码,两年多的时间,让她清清白白地从向东元身边站起来了。
最后,一口纯威士忌,艰难地下肚。何晴呛得直掉眼泪,“也许我终究不是你们向家人,说真的,你们兄妹俩爱的玩意,我始终不懂,不懂这酒好喝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