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尪(13)
方淑媛的心里暖暖的,眼睛笑得如弯弯的弦月,「好。」
芍药端来了山楂水,伺候着方淑媛喝了一些,那头耳房也准备好了,方淑媛便去耳房洗漱,等她弄好出来的时候,天也黑了下来。
「妳们也早些睡吧。」方淑媛拿着木梳子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温声吩咐道。
「是,奴婢们知道了。」
等她们退了出去,方淑媛才将木梳子放了下来,去箱笼找了檀木盒子,打开了锁,从最底下捞出了书信。
她走到花架子旁,弯腰拿出一个铜盆,接着拿着一根蜡烛,半跪坐在床榻一旁,随手拿起其中一封信,她面不改色地将信封点火,扔进了铜盆里。
火嘶嘶地燃烧着书信,等书信烧得差不多了,确定已经烧成了灰烬,方淑媛正要拿起另一封书信的时候,忽而一阵风从外面吹了过来,她的背脊一阵凉意,她眉心一蹙,奇怪,之前明明已经关上了窗。
方淑媛将书信放在了床榻上,光着脚便走了过去,刚将窗关上,她突然觉得背后有人,猛地扭过头,便看到了不该出现在她闺房中的人,她吓了好大一跳,整个人撞在了墙上,小手死死地捂住了嘴巴,那声惊呼才没有喊出来。
烛光微闪,蓝灰的双眸在烛光中跳跃着,是江离。
「方淑媛。」
方淑媛快无法说话,几乎要咬断舌头了。为什么这个人会在这里?她急得团团转,却怎么也想不破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江离面表无情地看着方淑媛。她许是刚洗漱完,脸上未染任何唇脂胭脂,小脸白净、素雅,一头黑发披在肩膀上,落至她纤细的腰肢下,着一身浅粉的寝衣,看得出她非常的娇小、玲珑。
「妳见到我不该高兴吗?」江离低哑地说:「怎么这么惊恐?」
谁会乐意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见到一个男子?她咬牙切齿,「江离!」她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
与方淑媛之前看到的江离有些不同,此刻的江离沉静许多,似乎已经酒醒了,但却令她更加不明白,他既然酒已经醒了,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中?若是被人瞧见了……她有些不敢去想后果,一双眼睛防备地看着他,心中暗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妳之前说的书信,便是那些?」江离的眸落在她的床榻上,那里有几封书信,以及铜盆里微小的火苗,正说明她刚才正在做什么,他的眼微暗。
方淑媛心中想笑,原来他专门来找她便是要确定这些书信是否还在。水眸眨了眨,她飞快地恢复了冷静,低低地说:「小女子并不想惹祸上身,既然江大公子自己来了,那么这些书信你便拿走吧。」
方淑媛相信以江离对她的厌恶,绝对不会将这些书信公布。她将床榻上的书信全部拿起交给了他,见他没有伸手拿,她淡定地说:「我已经烧了一封,在铜盆里,江大公子如果需要,大可以将灰烬也带走。」
江离是不信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里,但是一想到安平下午调查出来的结果,他的脸色黑得早已如黑炭一般,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好妹妹居然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情,堂堂江家小姐居然为了出一口气,跟人一起策划了这场局。
江离面色平静地拿过书信,一手捏着书信,一手打开其中一封书信,上面的字体很熟悉,与他的字体很像,而书信的内容则是不堪入目。当他看到那一句,不管妳是什么出身,我对妳的心日月可鉴……他阴着脸,将所有的书信都看了一遍,脸沉黑一片,「这些书信不是我写的。」
良久未得到方淑媛的响应,他抬头看去,她正浅笑地望着他,道:「嗯,不是江大公子写的。」
江离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如果不是这些书信,他谅方淑媛的胆子再大也不敢纠缠他,可就是因为这些书信,她才会入局的,罪魁祸首还是他的亲妹妹。
「也许妳不相信,但是确实不是我写的。」江离耐着性子再说了一遍。
方淑媛只觉得他好笑,这个人一次一次地说不是他写的,就算不是他写的又如何?关她什么事情?她都已经放下了,他多说无益。方淑媛心平气和地看着他,「江大公子,这些书信你打算如何处理?」不管他认还是不认,既然有书信,便必须解决掉。
江离见她神色淡定,似乎对过程并不在乎,她只要一个结果,这样的干脆与他之前遇到的方淑媛完全不一样,之前的她遇到他时会笑得甜甜的,此刻她的脸上却一丝笑容也没有。
「妳想如何处理?」他问道。
「我正准备烧了。」方淑媛指了指铜盆。
江离看了她一眼,重新将书信放回在她的床榻上,自个找了一把椅子坐下,「请便。」
方淑媛越来越看不清江离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放心她才找过来,他现在又让她来烧,这么说,他放心了?
方淑媛将书信拿起来,一封封地放进铜盆里去,看着书信被烧成了灰烬,彷佛她当初所做的傻事也已经过去了,她释然地舒了一口气,等軎信彻底地成灰了,她抟起茶壶浇了下去,茶水瞬间浇灭了火苗,铜盆底下只有一层灰色的灰烬。
方淑媛站起来,打开窗户,拿起铜盆,外面的风>吹,带走了灰烬,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收回了目光,这一刻起,她跟江离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在她身后的江离站了起来,他烦躁地看着前面气定神闲的她,食指无意识地摸着玉扳指。他抿了一下唇,「方淑媛,这件事情虽不是我的本意,却还是连累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