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黛宁也不在。
“别老师,身体好点了吗?”对桌的徐成磊关慰地问。
“低烧,没关系。”
别枝扶着办公椅坐下,顺口问了,“毛老师他们有什么活动?”
“哦,大二他们军训了,昨天开始的。”
“这样……”
别枝了然。
山海大学的军训为了和新生繁忙的入学教育周错开,统一安排在大二学年刚开始,毛黛宁今年带大二物理系的,这会应该正在操场上受苦受难。
望了眼窗外的烈阳,别枝在心里同情了一下此刻的毛毛和明年此刻的自己。
“别老师,听说你和你男朋友分手啦?”
办公室里,身后方向兀地响起个女声。
别枝停了停:“嗯。”
女孩背影如常,像是丝毫没被这话干扰到半点情绪,仍是低头处理着昨天病假遗留下来的工作。
办公室里其余人却比她这个当事人还八卦。
“真的啊?我还以为他们瞎传的呢。”
“就前天中午,抱着一大束玫瑰花,堵在咱们理学院办公楼门外那个?”
“看着仪表堂堂的,可惜了。听说迎新那天还去给志愿者送过饭不是,学院里传了好几天呢。”
“别老师,为啥分手了啊?”
“……”
别枝从花名册里抬了抬眸,语气坦荡又淡然:“我丁克主义,他不同意。”
像一瓢凉水浇下去。
热闹的办公室里顿时消停了不少。
别枝不意外,她最清楚,像八卦这种心思,都是当事人越捂着,别人就越好奇。
一针见血,最利落也最叫他们觉得无趣。
顺便还能给不少人省省心思。
果然,除了个别老师遗憾地问了两句“怎么留个学都学国外喜欢丁克了呢”之外,再没人好奇她和她“前男友”之间的爱恨情仇了。
别枝在办公室处理了大半下午的积压工作,又去楼上跟着开了个辅导员会。
四点多的时候,会议结束,她从椅子里起身,不由地晃了下。
“别枝,没事吧?”旁边女老师忙问。
“嗯,没事。”别枝扶了下额头,顺便试了,额温似乎又有点回升。
“我看你脸都发红了,是不是发烧没好,吹空调吹得?”
“可能有点。”
徐成磊正巧往外走,见状迟疑:“别老师,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晚上的查寝,还能去吗?”
会上刚安排了理学院辅导员们今晚突击查寝。
心理系大一六个班,分别在别枝和徐成磊两个导员手底下,约定俗成该是两位辅导员一起。
别枝放下手,温吞地笑:“没事,我等下去校外医院输液,退烧了就回来,来得及。”
“好吧,那你注意身体。”
徐成磊没有再劝,点头出去了。
一个人生病,一个人去医院,对别枝来说早是在国外留学时就已经习惯了的常态。
别枝输上液,看着冰凉的点滴次第落进输液管里,又顺着扎在静脉内的针管淌入身体。
痛感在手臂上隐隐约约,像隔了层纱。
她想高烧也是有好处的,比如连她的痛觉神经似乎都可以被麻痹,让那种痛意和独处人群中的孤独一样,被远远地隔绝在感官之外。
“好疼啊……”年轻的男女在别枝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输液的女生红着眼圈跟男朋友抱怨。
“疼吗?”男生皱着眉凑近,“来,我给宝宝吹吹。”
只是还没凑上去,就被女生破涕为笑地推开:“吹什么啊,你好烦哦。”
“哎,别乱动,再跑了针!”
“……”
大概是高烧作祟,意识都跟着混淆不清,别枝从两人身上收回目光,低头看见亮着的手机屏幕。
这会她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按出了给庚野的拨号。
她下意识地捏紧手机,抬到耳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别枝停了几秒,垂下手。
熄下的屏幕里倒映出女孩长发下情绪淡漠的脸。
望着屏幕,定了几秒,她猝然红了眼圈。
我好疼啊。
庚野。
……
别枝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兴许是烧得昏睡。
手机骤然震动起来,叫她惊醒,像是某种栗然的预感,她望了一眼吊瓶,第一瓶才刚下去二分之一,她睡过去应该没有十分钟。
别枝想着,下意识地接起了电话。
“别枝,你在哪儿呢?!”毛黛宁在电话对面声音喑哑,急得带上了哭腔,“你快回学校——乌楚!乌楚她要跳楼!!”
“——”
输液椅上,女孩蓦地睁大了眼。
下一秒,她抬手拔了输液针,拎起包,晃了下身,顾不得扶稳就往外跑去。
“哎?哎!你没输完液呢——去哪儿啊?!”路过的护士惊得在后面扬音。
女孩的背影却早已消失在走廊上来往的病患间。
-
别枝是忍着一路的眩晕和恶心回到学校的,唯一庆幸的就是她输液的医院离学校很近,不到一站公交,她是跑回来的。
进校门时,心跳几乎已经要爆表,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直跳。
却顾不上了。
“别枝!这儿!”毛黛宁连军训服都没换下来,满头大汗,拉上别枝就往校内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