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只冷白修长的手扶住门边的前一秒,别枝眼皮轻跳,近乎脱口而出:“你吃晚饭了吗?”
“……”
庚野停住,回眸:“你没吃?”
说着,他还眺了眼挂钟。
晚上9:27。
这一眼颇有些嘲讽。
但情绪不浓,一个眼神就够冷漠,拒人千里。
话都说出去了,别枝只能装没看到:“嗯,今天迎新事情太多,没顾上。如果方便,那,一起吗?”
[今天中午,她男朋友还专门来学校给她送午餐呢!]
记不清长相了的女生话犹在耳。
庚野低嗤了声,他睨着原地不动的女孩,像是在做一场冰冷至极的审度评判。
几秒后,他轻舔过犬齿,应得敷衍。
“随便。”
别枝:“那我请你吃……”
庚野回过身,睨向她。
别枝:“烧烤?”
“……”
庚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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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大学东校门外,最不缺的就是烧烤摊。到了晚上,一整条步行街都是,塑料桌椅摆得杂乱无序,醉酒客人的吆喝声能穿三条街。
烟熏火燎里,最市井气。
只是有些闷热。
“我真是做梦都没想过……”
廖叶坐在别枝右手旁,老僧入定似的,对着不远处的人喃喃:“有朝一日,我竟然能和庚野一桌吃饭……”
别枝正拿纸巾擦桌子,闻言顺着她视线撩了下眼皮。
庚野停在道旁的路灯下。
此刻离着远了,别枝才察觉,他和重逢那天比起来到底有多不同。
也难怪廖叶把他当作男大了。
从前随意一提眉,一抬手都难掩的,那种凌冽至极的攻击性和侵略感,今晚却被他身上那件卫衣最大限度地软化了。
好似薄刃利剑归入鞘中,冷锋尽藏。
暖黄色灯光将他影子拉得斜长,他侧背过身,卫衣清瘦,棒球帽被他折握在指骨间。
散碎黑发由路灯釉上浅金,背影恍惚如昔日少年。
只是身量比那时更清拔了些,只站在那儿,也多了些清冷,漠然,和叫人捉摸不透的疏离感。
指尖在湿透的纸巾上停了两秒,别枝垂回眸:“嗯。”
事实上,她也没想到,他会来。
廖叶突然掐了下自己手背:“今晚不会是我做梦吧?其实我这会儿还没来学校接你,正在家里床上睡觉呢?”
“怎么,”别枝轻撩睫,“他是你偶像?”
廖叶原本就比他们低一级,当年又在公立上学,跟半路转来只能上私立的别枝不是一个学校,也全然不知别枝和庚野有过一段的关系。
她爸,也是别枝舅舅廖文兴,作为宣德私立中的教导主任自然听过这事,但显然,廖文兴没跟家里提过。
今晚事发突然,别枝也不知道该怎么讲,干脆暂且略过。
“不是,姐,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女生当初有多迷他!”廖叶歪过身来,“一到周末,就成群结队地拉着小姐妹混进你们学校,只为了去看他打篮球,那阵仗,别提有多夸张了!”
“有你么。”
“那没,我高中那会多装啊,想去都死撑着呢,”廖叶撇撇嘴,“再说了,我爸往宣德门口一杵,跟个黑脸门神似的,我躲都来不及,也就她们见色不要命。”
别枝淡淡一笑,心不在焉的,把涮过的一次性杯碗递过去:“乖,继续保持。”
有些人本身就是深壑。
摔进去一次就够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好嘞,谢谢姐。”没体会到这良苦用心,廖叶只顾盯着路灯那边,连忙接过。
也正巧此刻,她瞥见了路灯下庚野回身。
那人还聊着电话,眼神漫无目的覆过人群,然后蜻蜓点水一般,忽停落在别枝身上。不长不短,只那一两秒里,黑漆漆的眸子深锁。
跟着便再无旁顾地收回去,像没看过。
就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坐在那儿的女孩不会下一秒就像个幻影似的消失掉。
“……等等。”
廖叶被美色迷惑了的大脑终于清明了那么一瞬,她表情古怪地扭头:“姐,你和庚野认识?”
别枝真想骗人时,从来淡定平静,任廖叶扫视,眼睫毛都不带抖一下:“嗯,高中同学。你忘了么?我们还在学校门口的冷饮店里见过他和他前女友。”
“哈,那我这辈子忘不了了。”
想起那天,廖叶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身旁不缺人排队等上位的,就是大度,我看他女友劈腿结婚他都能封俩红包……不过高三那会我听人说,他还真浪子收心了啊?”
砰。
别枝指尖捏着的杯碗磕在了一起,涮碗的水飞溅出来几滴,埋没进身遭的喧闹里。
廖叶没察觉:“轰轰烈烈传了好一阵呢,然后就没动静了,估计没成。也对,都长成他这样了,哪能有什么长性。”
“……”
别枝放下手中杯碗,拿纸巾擦去指间的水渍:“你还很了解他。”
“我们班可是有他一大把迷妹!隔壁班校花还是他前女友呢,据说手都没拉到,庚野嫌她太黏人,分了。回来以后那哭得,一整层教学楼都能听到……”
廖叶摇头感慨,盖棺定论:“野马,谁栓得住他啊。”
别枝妄自猜那个校花是在她前还是后。
几秒后,兴许回神觉出自己是无聊透顶,她凉勾了唇:“可能他不喜欢牵手。”
“啊?那他喜欢什么。”
“……咬人。”
别枝不自觉蹙眉,舌尖上的疼意都像卷土重来。她垂了恼上抹晦色的眸子,睫羽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