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重新睁开眼。
她没再看吧台方向,转身要走。
只是刚迈出两步去,别枝就望见,一道身影从面前向远处延展的镂空酒架后,插着裤袋,懒懒散散地杵着长腿走近。
别枝僵了下。
见鬼了?
这人刚刚不是还在……
别枝扭头看向吧台,结果撞上了坐在高脚凳上,那个公主切发型的小姑娘朝她笑嘻嘻地打招呼的动作。
旁边的青年没了。
沉默两秒,她转回来,认命地顺着那双从地上拔起的长腿,视线攀过那人胸膛,最后落在那张冷淡清绝的脸上。
庚野却没在看她,漆眸垂睨着她怀里,声线懒散,疏缓,还有点欠。
“偷衣服?”
“我没找到我的,”别枝觉着他钓鱼执法,微微蹙眉,“而且,这套衣服不是你放在床边的吗?”
庚野望了她两秒,懒懒勾了下唇:“不是说你身上的。”
“……?”
那人低头,将眼神随意一落。
别枝顺着他压下的视线,望见了自己手里拎着的那件白衬衫。
“……”
什么叫人赃并获。
别枝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穿过就不好意思扔在那儿还要带回去洗一洗的道德心。
僵持数秒,女孩艰难地抬手,将衣服推向两人之间,她攥着白衬衫的指尖似乎都有点颤,不知道是因为羞还是耻:“那你拿回去吧。”
停了几秒,没人接。
别枝抬头。
就见庚野始终抄着裤袋,眸子凉淡地睨着她手心几秒,他淡淡拨开了眼。
“算了,”那人声音懒洋洋的,“你的战利品,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别枝卡壳:“什么叫,我的战利品?”
“哦,”庚野慢条斯理地转回来。
不知道怎么,他那个眼神,表情,都透着一种“就等你这句了”的骀荡慵懒,还给了别枝一种“让让,我就要开始骚了”的不祥预感。
下一秒,预感就验证。
庚野缓声,似笑非笑地插着袋朝她俯身,低声耳语:“你亲手从我身上扒下来的,不叫战利品,那叫什么?”
他顿了顿。
眼神像羽毛轻扫过女孩唇瓣,鼻尖,最后落到她因受惊过度而微微放大的瞳眸里。
“俘虏纪念?”
别枝:“……除了这个,我还,扒你别的了吗?”
一句话被别枝念得磕磕绊绊。
像是烧了CPU的老式电脑音响的苟延残喘。
庚野凌长的眉尾懒懒一抬:“怎么,你还想凑一套?”
别枝:“……”
“行,下回。”
别枝:“……”
庚野这边计划顺利,眼见别枝羞窘得薄薄的脸皮都红透了,一时半会绝想不起要和他算账或者分手的事情。
而且,昨晚发生了什么,看来她也记不清了。
那就再好不过,他最喜欢空白圣旨。
能免他一“死”。
心情愉悦了不到两秒,庚野就瞥见别枝身后,一道牛仔服的身影靠拢过来。
他眉峰一压,转瞬就从春夏转入严酷寒冬的眼神定在了别枝身后的小姑娘身上。
可惜没等小姑娘被他眼神吓退。
“我穿的这套衣服,到时候我会一起洗好,给你寄回……”别枝刚强迫自己压下了羞耻心,就见庚野的目光落过她,投在了身后。
她转身,看见了公主切小姑娘。
“嗨,”小姑娘立刻朝她摆手,“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带来的,本来就小了,准备压箱底了,你不用还。”
别枝醒神:“你好,我是别枝。”
“我知道,知道,”小姑娘笑嘻嘻地应声,“我叫庚慕兰,今天凌晨五点被野哥一通电话call来这边,你身上的衣服都是我给你换的,放心吧。我还特意把他关在外面了,他没看见。”
听见女孩的姓,别枝就眨了下眼。
她本能地扭回头,视线顺着那人运动衫领口敞着的冷白凌直的锁骨往上抬。
庚野正冷冰冰地拿眼刀刮庚慕兰。
察觉别枝目光,他敛回眸,“我堂妹。”
别枝转回去:“谢谢,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庚慕兰刚要答应。
庚野忽然淡声道:“你学校里不是还有事么,走吧。”
庚慕兰莫名其妙:“?我没事啊。”
庚野:“你有。”
“……”
在堂哥的眼神威赫下,庚慕兰嘟嘟囔囔着“没良心”“忘恩负义”“活该人家醒来就要跑”之类的琐碎语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别枝自然也听见了。
显然,她方才在楼梯口自以为隐蔽的那一番鬼祟行为,兴许从刚一下来,就已经被庚野发觉了。
那人只是等她自投罗网。
或者逃之夭夭。
“我不是故意跑掉,只是现在感觉脑袋里很乱,需要时间,回去重新想一下我们的关系。”别枝最后还是出声,实话实说地转回来。
“多久。”
“啊?”别枝没听到那人低哑的一截声音,她茫然抬眸。
对上那人淡睨下来的眼眸,里面情绪很浅,像是覆了层薄冷的霜雪。
霜雪下却又像冰封了一整个世界。
底下该有万丈深。
“没什么,”庚野放弃了这个没意义的问题,得到答案说不定要更折磨人心,“等我下,我送你出去。”
“……哦。”
惊鹊酒吧坐落的这条峰山路,日常以夜生活为主,白天里的车并不多,午后被零落的梧桐叶间的阳光一铺,更显得整条路都透着从容的闲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