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枝:“它变高了,还会跳哎。”
被她当作人形沙发的庚野闻言,缓慢地挑高了左侧眉尾:“……你确定?”
他嗓音无故哑得厉害。
微微仰起的漆眸里,也满是要吞人的,墨潭泥沼似的污黑。
“真的。”
别枝充满求知求证精神地点头。
粉白色的长裙从她腰下铺展,像美人鱼的尾纱,覆过庚野的腿。
而裙下,女孩跪抵着沙发的腿蓄力,抬起上身,又坐了下去。
“——”
跟着声闷哼,青年腰弓骤沉。
握着她后腰的手也一瞬收紧。冷白脉管由指骨根张起,如弦蓄势,明晰又性感。
而罪魁祸首对自己的累累罪行毫无察觉,还兴奋地睁大了眼:“庚野你看,它像跳跳床一样,软软的,还会弹——”
话未说完。
忍无可忍的男人掂了下腰弓,扣着她后腰的手向下一滑,勾住了女孩腿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进了怀里——
“拿上你的包。”
那人说话的语气有些冷,透着点低哑消沉的性感。
别枝迟疑,小声,慢慢捏上他衣袖:“你要把我丢出去了吗?”
庚野没说话,低眸扫下一眼。
别枝委屈地从他臂弯上方探出一只胳膊,勾住了沙发角落里的提包,还没攥稳。
庚野蓦地抱着她从沙发中起身。
“……!”
一阵重心变化,在酒精下更叫人头晕目眩。
等被庚野抱起向玻璃栈台下走去,别枝才有点懵懵地回过神,她仰头,看见了青年凌厉而紧绷的下颚线,还有压得平直的薄唇。
“你为什么生气了?”
庚野没看她,只是借着腿长优势,快步穿过了已然散场的惊鹊酒吧一楼。
“拿手机,发消息给你表妹,说你今晚不回去了。”
别枝茫然地抱着提包:“……啊?”
“以后都别想沾酒了,别枝,”庚野故意幅度很轻地掂了她一下,报复似的,“你喝酒会变傻的。”
女孩被那一下晃动,吓得立刻搂住了庚野的脖颈。
换来了头顶一声恶意的低笑。
两人转眼就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口,正遇上下来的服务生,对方一望见抱着别枝的庚野,愣了下,等反应过来,连忙向旁边侧身避让。
“庚哥,”服务生犹豫了下,“要把二楼那间空着的客房收拾出来吗?”
庚野长腿停顿,他垂眸思索了两秒:“不用,她睡我那儿。”
“噢,好的。”
服务生连忙低下头。
恰好此时青年抱着女孩从他面前上楼,就被他扫见,女孩松垂在那人身前的裙尾晃荡,拂在青年黑色长裤前,又明显支起的那一大块阴影。
“!”服务生像是眼神被烫了下似的,飞快挪开了。
庚野的房间在二楼长廊的尽头,和包厢区相反的方向。
进门是一套带淋浴卫生间的卧房,左手边还有个不大的衣帽间。右边的另一个房门内是他自己的运动室,放着些简易的健身器材。
庚野在山海市也有自己的房产,但不怎么常过去。大平层太空旷,一个人住起来总有种居高欲坠的寂寥感。
因此他从前住宿舍,后来休假待退,就时常住在这边。
房间里东西不多,月色从百叶窗投下,拓在平整的深灰色床上,像笼了一层雾或纱,显得房间里的一切都模糊,清冷,又漠然。
庚野在门口慢慢停住了腿。
他忽然有些恍惚。
这些年他太多次一个人推开这扇门,一个人洗漱,一个人冲澡,一个人坐在床边,一个人望着百叶窗外清冷的月光。多数时间他什么也不去想,任由时间消磨流淌,偶尔压抑不下的时候,他才会忍不住去想,她在哪片天空下,那边是白天还是晚上。
太多回了。
以至于这一刻仿佛才是个梦,怀里抱着的,安静得像不存在的女孩也真的并不存在。仿佛这一切只是他在某个没有训练和任务的夜晚,在漫长又无望的等待里,终于疯掉以后的幻想。
“庚野?”
直到别枝尚带着醉意的声音将他唤醒。
那层雾散尽,心跳怦然落回胸膛。
庚野低头,抱着女孩迈入房间,他侧了侧身,原本要去压墙上的开关,却又停住。
“枝枝,把灯打开。”他抱着她,侧抵在入门的墙前。
那人低了低身,哄她似的,声音里是在她清醒时也鲜少展露的柔和轻缓,像怕惊醒什么。
别枝抱着包,刚刚上楼前后,那点轻微的摇晃跟坐秋千一样,她都要睡过去了,又被这人弄醒。
困得有点不满。
但她还是没拒绝,也没问原因,女孩慢吞吞抬手,借着昏暗里的月色,在墙纸上摸上去,碰到了开关。
“啪嗒。”
炽白的光洒落。
照进了一个在黑暗里等了很多年的房间。
别枝听见头顶有声很轻的叹,尾音里是难抑的轻颤。
“……庚野?”别枝不解地仰脸,不太习惯忽然明亮的灯光,又往他颈下躲了躲,“你还在生气吗?”
“没生气。”
庚野抱着她,将人压在墙壁前。
黑色毛线衣领下,他喉结缓慢而深沉地滚动,很久后,他才靠下来,在她柔软长发间的脸颊旁轻蹭了蹭。
“是你太轻了。”庚野低声。
轻得像梦一样。
“……”
身前没有声音。
庚野原本以为别枝又睡过去了,就抱着女孩直回身。刚要将人放到床上,他才发觉她正睁大了乌黑澄净的眼,警惕地望着他们身旁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