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吃吗?”他目露疑惑,“要不我让他们明天再调调口味。”
“不,是太好吃了。”闻亭丽含泪深吸一口气,“比黄瓜片配干面包不知要好吃多少。”
陆世澄笑着看她吃了小半碗,转眸继续认真研究手中的菜谱,把那盘香菜泥荷兰豆推到她面前,煞有介事地说:“接下来该吃这个了。”
“接下来该你吃了。”闻亭丽舀一勺菜放到他碗里。
这几天,她吃什么,陆世澄也跟着吃什么,亏他不嫌枯燥,前天,闻亭丽终于忍不住了,凑到他面前:“你不饿吗?”
“饿。”陆世澄诚实地点点头。
“那你还跟我吃一样的东西?”
“总不能你吃这些,我在旁边吃鸡腿和红烧肉吧。”
“可是让一个不需要节食的人吃这些,未免也太残忍了,求你吃点别的吧。不然我可受不了,我同意你吃别的。”
她同他腻歪着,两人这一贴近,她右边的胳膊恰巧搁在他的左胸膛上。
他前胸口袋里似乎藏着一些质脆而硬的小东西,随便一碰,那地方就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闻亭丽好奇在他胸口摸来摸去,忽然停下来抽抽鼻子,“什么东西这样香?”
陆世澄笑着摸摸自己的鼻梁,没吭声,她把手探入他的上衣口袋里,一下子摸出来几块小曲奇。
“好哇,陆世澄!亏我心疼你顿顿跟我吃一样的东西,原来你偷偷在自己身上藏了这么多好吃的,你是不是经常趁我不注意,自己吃好吃的?”
他在笑,但语气相当坦荡。“你也说了,我又不需要节食,好歹我没有当着你的面吃。”
“不要再狡辩了!我今天才知道你这样无赖,我看看你身上还藏没藏别的好东西,统统给我交出来。”
他随她搜了个遍,等她停了手,才低头捉住她的手亲了一口:“真可怜,怎么就馋成这样,我让王主任想办法弄点小零食给你解馋好不好?”
“不要……”她把脑袋抵在他的肩窝前,“那可真就瘦不下去了,我可没忘记自己是在做什么,先把这部戏高质量地拍完再说。”
……
闻亭丽一面回想那日的情形,一面自顾自微笑,一眨眼工夫就把桌上的东西吃个精光,王主任规定好了每一顿的分量。
不能多吃,也不能少吃,连盐和油都有限制,她觉得吃起来一点也不过瘾。
但好歹不像头些日子动不动就头晕,而且人人都说她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两人在厨房里沏了茶出来,客厅的电话响了。“亭丽,我回上海了。”是乔宝心。
“你在哪儿?!”闻亭丽忙问,但她没有刻意压低音量,陆世澄对她这些神秘的电话早就习以为常了,俯身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报纸,远远走到那边餐厅里坐下。
闻亭丽用目光安慰他,他只当没看见。这个倔强的家伙。
乔宝心说:“刚才我偷偷去见了我姆妈一面,还好没叫我爹发现我,明天能出来见一面吗,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
“好,正好明晚我去高家参加晚会,高家附近有一家戏梦咖啡馆,每晚营业到两点钟,明晚十一点,我们到那里碰头好不好?到时候我戴可能会一顶帽子和墨镜,你别认不出我来。”
“我明白的。”
说完电话,闻亭丽走到陆世澄面前,他的眼睛仍看着报纸,并没有回头朝她看,她把他的手从报纸上拿起来放到一边。
“干吗跑这么远?”
“怕不小心听到你的秘密。”
闻亭丽捏住他的脸颊:“什么秘密,那是我一个女同学——”
陆世澄却像是一个等待猎物靠近自己的猎人,转头吻住她的嘴唇,把她的话全堵了回去。
……
礼拜三这晚,闻亭丽特意和陆世澄前后相距十多分钟抵达高家,可是一进场,仍有大堆人围上来。
“闻老板,听说你们公司的第 一部戏这个月底就能顺利杀青了?”
“有人说你为了办公司特意休学一年?万一公司没办好,岂不是学业和事业两头空?还是说你有绝对的信心,能够带领秀峰做出一番事业来?闻小姐,同大家聊一聊吧。”
不远处,有人用不善的目光看着众星拱月的闻亭丽。
“把我们乔家害成这样,她自己倒是一日比一日风光了。要不是前日刘老板从北平回来告诉我一些事,我万万想不到当初宝心的出走,竟是受这姓闻的鼓动所致!”
“我早说过她是我们乔家的克星。”乔太太忿然接过丈夫的话头,“还好当初及时把她和杏初拆散了,不然还不知她会在我们乔家搅出什么是非来,可是老爷,你心里再窝火,也不必非在这种场合教训她,今晚人这样多,就不怕惹出什么乱子?”
“人越多越好,前天她没来乔家赴宴算她躲过一劫,今天可不能再放过她。我们乔家的女儿被她弄得有家不能回、有爹不肯认,这姓闻的倒是名利双收,不搞得她身败名裂,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
提到女儿,乔太太不禁有些失神,昨晚宝心悄悄来找她,母女俩抱在一起痛哭一场。
从前她一心想要女儿回来,她深信,女儿早晚有一天会明白她的苦心,接受家里的安排,嫁给某个合心意的高门子弟。可是这次母女的会面,彻底动摇了乔太太的信念。
麒光说得没错,宝心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比过去开朗、比过去成熟、也比过去有思想,不论说什么都头头是道。
女儿还给她看了自己的成绩单,门门功课都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