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亭丽心中一喜,他还是心软,然而下一秒,她就狐疑地朝这人身后看了看:“邝先生呢?”
“楼上几位教授正同澄少爷商量连夜去北平请人的事,邝先生这会儿正忙着打电话呢,怕您心焦,催我赶快下来传话,闻小姐,请随我来。”
闻亭丽带着疑惑跟上去,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细细打量这人的背影,怎么她从来没在陆世澄和邝志林的身边见过这个人?
……
邝志林一到楼上就压低嗓门对陆世澄说:“闻小姐来了。”
陆世澄想也不想就说:“让她走。”
邝志林握拳在自己唇边咳嗽一声:“闻小姐说她只说两句话就走。”
陆世澄不响。
邝志林在心里叹了口气,拉长声调说:“那我叫闻小姐别等了?”
等了一会,不见陆世澄有接茬的意思,这正合邝志林的心意,他掉头就走,走着走着,忽听身后传来动静。
一回头,陆世澄朝这边走过来,皱眉越过他的身畔,匆匆下楼而去。
邝志林不得已停在原地,心事重重喟叹一声。
……
“前头就是休息室了,那地方很清净,澄少爷特地让人安排的,闻小姐不必担心。”
闻亭丽嗯了一声。
那人又说:“澄少爷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待会闻小姐见了他,还得劝劝他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
这一回,没听到闻亭丽的回应,男子也不以为意,继续走了一段,猛一回头,就见闻亭丽正一溜烟朝另一边跑,一眨眼的工夫就跑出去老远了。
随从大吃一惊,拔步急追:“闻小姐跑什么?这边才是休息室。”
闻亭丽冷哼,陆世澄的身边人才不会擅作主张说这么多话。
关键是,凡是与她相关的事,陆世澄从不假手他人。即使自己实在走不开,也会安排邝志林之类的亲信与她交涉,又怎会随随便便派一个她没见过的随从来找她。
她料定这其中有诈,尽管一时间还没弄明白究竟是什么诈,还是决定先跑为妙。
不出她所料,跑了没多远,迎面看见几个戴鸭舌帽的人鬼鬼祟祟从医院侧门进来,她不假思索调转方向,火急火燎跑到后巷上了车,刚发动汽车,就听后头有人吵吵嚷嚷追上来。
闻亭丽驱车疾驰十几里才停下来缓口气,回想刚才的事,很快想明白究竟是谁搞鬼,等不及要回击,飞快驱车去黄公馆找黄远山。
……
陆世澄立在台阶上环视一圈,继而到树丛里、后楼处找寻,谁知四处都不见闻亭丽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低声唤她的名字。
“闻亭丽?”
无人回应。
陆世澄立刻让人上楼把邝志林找来:“您刚才在哪儿见到的闻亭丽。”
“就在台阶上。”邝志林一脸莫名,“怎么,闻小姐这样快就走了吗?”
陆世澄猛地抬头朝楼上看了眼:“陆克俭呢?”
立刻有人回话说:“三爷出去了。”
陆世澄面无表情道:“把他找来,就说我有话要问他。”
又对周威说:“去一趟闻家,倘若闻亭丽回家了,不必告诉我,若是没有,赶快给我回电话。”
……
闻亭丽同黄远山商量了一回,又回家打电话联络报社相熟的记者打听内情。
自从经历过上回被污蔑「未婚生女」之后,她便开始有意培养自己在报界的人脉。
人不怕被暗算,就怕被暗算之后还在原地踏步。
几轮电话打下来,有几个跟闻亭丽关系好的记者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闻亭丽边听边记,内情果然与她此前的猜想不谋而合。
翌日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联系邝志林,周嫂却对她说:“昨晚邝先生来过家里一趟。”
闻亭丽吓一跳:“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当时你趴在床上睡着了,我看你前几日总是睡不好,就没忍心叫醒你,再说邝先生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问你为何没等陆先生出来就走了。”
闻亭丽心尖一颤,等不及吃完早饭就去找邝志林,刚坐下,就看到了早报上的标题。
【沪上著名实业家陆鸿隽老先生前日因急病入院。】
“老先生至今昏迷未醒,病情这般急重,皆因发病时身边无亲人陪伴,据知情人称,当晚老先生唯一的孙辈整夜都在与某闻姓女明星厮混……「不孝」二字,被此子演绎得淋漓尽致。”
另一篇小报则干脆写起了打油诗。
【祖父急病突发「心中绞痛」,孙儿携美观影「心花怒放」。】
相片里,陆世澄和一个年轻女子并肩站在一家电影院门口。
闻亭丽额角一跳,这明明是去年她和陆世澄去卡尔登看电影时被人偷拍下的老照片!
这时候登出来,自是为了混淆视听。
另一张相片则赫然是她那辆蓝色奥斯丁小车,就停在惠群医院外面。
幸亏她昨晚跑得快!
否则今天这新闻势必还会多出几张昨晚她在惠群医院「私会」陆世澄的照片,那一来,陆世澄头上少不得再多几条不孝的「铁证」。
等她赶到公司,黄远山和刘梦麟也在讨论这篇新闻。
“昨晚睡觉前闻亭丽已经令人撤掉了两篇,没提防半夜又冒出来一篇,肯定是陈茂青搞的鬼。”
“他哪有这个能量?”刘梦麟摆摆手,“仔细瞧,这新闻分明是冲着陆世澄来的,敢这样大张旗鼓针对陆世澄的,只有这个人。”
他竖起三根手指头。
黄远山啐道:“他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夺权,可是闻亭丽又没惹他!这下好了,害得闻亭丽被大骂祸水、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