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次的事办得的确有点太冒险,但谁叫富贵险中求呢,不够险,他也没办法拿下罗殊红,同时,也正因为够险,任谁都不会怀疑是他做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特地到苏州找的流氓,此人现在已在回苏州的火车上了,就算陆家有通天的本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今天闻亭丽的表现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闻亭丽今天跑到孟公馆去。
一个小姑娘独自跑去一个单身男人的家里,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去做什么去了。
看到那些照片后,陆世澄不气得当场跟闻亭丽翻脸才怪,哪还顾得上帮她找凶手。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是谁推她下楼的了。
想到此处,邓天星差一点笑出声。
晚上他陪罗殊红在新雅吃晚餐,坐在玻璃窗前,刚好能看见对面矗立着陆家名下的枫华大厦,邓天星打完电话回来,志得意满冲着那幢华灯如星的建筑物吹了声口哨,他已经打电话回公寓确认过了,果然没人怀疑到他头上,瞧吧,陆家的公子也不过这点手段。
晚上回剧组,邓天星又一次迟到了,剧组的人都在等他,可是他一点愧意也没有,他现在也算公司的当红小生,影迷们都是冲他来的,没有他,这部戏就没有票房,导演最多就是骂他一顿,还能拿他怎么样?
可他刚进化妆间化妆,导演就把他拉到一边。
“小邓,从明天起你不用来了。”
邓天星摸摸耳朵:“您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明天起你不用来了。”导演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面无表情说完这话,扭头就走。
“等等。”邓天星把人拽回来,“我不过是迟到一次,导演你用不着这样吓唬我吧,我可是《时间的沙》的男主演,戏才拍到一半,你叫我别来了?”
导演垮着脸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公司的几位元老全都同意了。有人给《时间的沙》投了一大钱,足够我们拍两部戏还有多,人家只提出一个条件:马上换男主角。正好剧组很多人早就对你不满,公司上层立即就同意了。对方还推荐了华虹公司的朱小舟,片酬和票房分红也都谈好了,朱小舟比你名气更大,我们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
邓天星的笑脸彻底僵住了。
“瞎讲!谁那么好心突然投这样大的一笔钱?再说这人又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你别告诉我就是为了搞我?”
导演的表情说明了一切:人家就是为了搞你。
他拍拍邓天星的肩膀。“小邓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你这次得罪的分明是个狠角色,假如你还想在这一行干,最好赶紧向人家当面赔个罪,态度诚恳些,话说得软一些,人家说不定能放你一马。至于我这部戏,你就别想了。”
“导演——”邓天星这下彻底慌了,吓得抓住导演的胳膊,“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您是公司的老人,您一定得帮我跟黄姐他们说说好话,当初我入行第 一部戏就是您导的,您常常说我很有前途的。”
“是,你的确是个很有天赋的演员,不然也不能只拍一部戏就红起来,可惜你从来也不肯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在剧组不敬业也就算了,在外头也不上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出事,这次得罪了硬茬吧,我们也爱莫能助,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邓天星眼睁睁看着导演扬长而去,忽然想起什么,黑着脸朝门外跑去。
孟公馆。
邓天星一边擦眼泪,一边愤恨地诉说今天的遭遇。
“……孟大哥,这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做主。当初我进黄金影业公司,就是您推荐的,他们明知我是孟家的远房亲戚,这样做分明是不把您和孟家放在眼里!”
孟麒光点了点雪茄上的烟灰。“所以连你自己也弄不清楚是谁在对付你?”
“我有一个猜测,这件事很可能是陆家指使的。”邓天星的语气不太确定,说完,不好意思挠挠脑袋,“话说起来,这件事还跟孟大哥有关。前几月的某一晚,我路过丰云里的某条衖堂,看到你和闻小姐在路边聊天。”
孟麒光笑容微滞。
“我也是偶然撞见的!”邓天星忙道,“我只记得当时已经很晚了,孟大哥你好像一直在跟闻小姐说话,后来闻小姐参加选美比赛,孟大哥身为逸菲林的股东,却跑到欣欣百货去捧场,我在报纸上看到这桩新闻,就猜你和闻小姐是一对恋人,可是没过多久,我就看到闻小姐跟陆世澄走在一起,我心里很替你打抱不平,我这人向来直爽,就忍不住在剧组里呛过闻亭丽几次,要说得罪人——也就这几次算是了。”
孟麒光轻哂:“你的意思是,就因为你呛过她几次,闻亭丽就唆使陆世澄这样对付你?”
“我也……不是很确定。”邓天星眼神闪烁,“但要说最近跟我有过节,又能拿出这等大手笔对付我的,除了陆家再没有第二个。我是万万没想到闻亭丽这样记仇,也不知道她究竟在陆世澄面前说了什么,陆世澄一出手就这样狠。”
孟麒光脸上有一层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笑容。
“孟大哥,我、我真是因为气不过才针对闻亭丽的,我素来把你视作恩人,看不得有女人耍你,怪只怪我年轻气盛,才会做下这糊涂事,今后我绝不这样莽撞了,陆世澄这样一搞,我相当于被整个行业封杀了,孟大哥您无论如何得帮我想想办法。”
“今天闻亭丽在街上被人暗算,也是你找人弄的?”孟麒光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