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一起时,像极了从时尚大片里走出来的父子模特,只这么站着,就透出了一股赏心悦目。
裴老爷子正在骄傲地对每一个人介绍,这是他早逝的大女儿的儿子以及孙子。
而每一个认出来顾非臣的人,自然也都会跟着捧一句,真是虎母无犬子,顾总一看就和您的大女儿很像,小孙子更是精神。即便这些裴家村的人都未必知道裴老爷子的大女儿是谁,但这么捧总没有错。裴老爷子看上去真的很开心。
不管大家的身家如何,一个家族的亲戚聚在一起交流家长里短时,好像能聊的也就是这些东西。
裴老爷子已经彻底从早上的事情里恢复了过来,要不是裴不应很清楚家里出了事,他大概都很难看出来他祖父才经历过怎么样的一场震怒。
裴不应在把小朋友还给爸爸之后,就站到了属于他的小辈队伍里。裴家祭祖,不分男女,也不讲究什么嫁娶,只会按照辈分排队。长辈在前,晚辈在后,队伍一年比一年长。当然,成就格外突出的,就不按照辈分了,好比顾非臣、裴不若等人,此时就跟着裴老爷子站在最前面。而像裴不应这种没什么出息的,哪怕他是裴老爷子的长孙,也得在后面。
说真的,裴不应还挺喜欢他这个站位的,因为没有谁会注意到他,他可以公然走神,把仪式混完。
在裴不应身边的,也都是每年都会这么见一面的远亲,说熟不熟,说陌生也不算陌生。至少裴不应和谁都能聊两句,并很快从其他人的打探里,稍稍窥探到一些早上的真相。
好比,出事的肯定是三房。因为大家都在不算隐晦的询问他,怎么不见三房的四爷裴否杨,代替他位置的那个是谁?
当然,从李誉今天也跟着来祭祖这件事里,其实裴不应已经猜到了,肯定是三房又整出了什么幺蛾子。这才让李誉不得不像个地精修补匠一样,出面来替他的姐姐勤勤恳恳地进行缝补,陪她走过了早上这段艰难的祭祖时光。
只是裴不应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大到这一步,李誉竟然直接代替了裴否杨的位置。
这种“暂代”在裴家也是存在的,忘了是从哪一代起就传下来的,如果有哪个子孙后代无法在大年三十这一天赶回来祭拜的话,就可以找一个暂代。好比前面几年一直因为在全球到处拍摄,而没有回来的裴否初,李太太就会从娘家找个外甥女来暂代她。
今天则是用李誉暂代了裴否杨。才二十出头的他,站在上一代人均中年的队伍里,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当然,裴否杨的年纪其实也不算大,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和上一代的叔伯总能完美融合在一起。大概是还没有经历过男人至死是少年这个时期,就已经油腻了吧。
李誉的黑西装都是从裴不应衣柜里随便拿的,他俩的身形差不多,只不过李誉要更加高大一些,也更加有肌肉,一套西装让他穿得紧绷绷的,倒是更显出了惊人的腰肩比,让裴不应恨得牙痒痒。李誉如今正在低头,和三房的养子裴否言不算愉快的说着什么,两人的关系也挺让人看不懂的。
裴不应忍不住就看了半天,等他回过神来时,刚刚还围着他打探消息的小辈们都已经散了。
因为他们都看出来了,裴不应这个裴家的边缘人物,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用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裴不应……
确实啥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小姑裴否初每年都不怎么回来,大家已经习惯了,如果今年还是其他人代替她,大家根本问都不会问。但小叔裴否杨作为裴老爷子年纪最小的幺儿,是从没有一次缺席过这种活动的。
甚至一直到昨天晚上之前,裴不应都没有听到裴否杨今年不会出席的风声。
换言之,搞事的肯定是裴家最不争气的这位了。
对此裴不应也不算意外,甚至觉得有点没什么新意。他一边跟着祭拜的队伍走出祠堂,在寒风中缓缓前行,该拜拜,该跪跪,像极了中学生做广播体操,该做的动作没有一个落下,但就是透着一股子散漫。他在心里想着,裴否杨这事还是有点古怪的。
哪怕脑子不够如裴不应都感觉到了,裴否杨因为之前接连出事,至今还没有得到裴老爷子的完全原谅。他不等着过年这一次争取表现,有那个能力在大年三十搞事吗?
如果裴否杨真就这么想不开,他又有能力搞出什么事呢?上一次让裴氏的股票赔了那么多钱,裴老爷子都挺过来了。这次却是直接不让裴否杨来祭祖了……以裴不应多年的闯祸经验来看,回去之后肯定还有的热闹看。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明面上来看,确实是不省心的裴否杨又在搞事,至于他到底当了被谁指使的那杆枪,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如今大家看到的,就是裴否杨大半夜试图偷溜进裴老爷子的书房,结果却被正好这一晚因为失眠而没有回房的裴老爷子逮了个正着。
说真的,那一幕还挺有戏剧性的。漆黑的老式书房里一片静谧,唯有月光银色的清辉透过阳台上的纱窗铺洒而来。裴否杨像做贼一样摸进了书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开灯,只按照记忆,摸索着红木的书桌,一步步朝保险箱挪步,结果走着走着……
就到了他亲爹面前。
裴老爷子坐在书房一侧的大靠背椅里,也不怪裴否杨没看到他,实在是这把古董椅把老爷子挡了个结结实实。
夜半三更,四目相对,然后就是响彻整个大宅的惊吓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