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菲略微怔愣,下意识又伸手摸了摸左手腕骨的位置。
回想起这位大佬刚才的粗暴行径,野蛮暴力不分青红皂白,她不禁有些无语,回话的语气并不友好,只嘟囔着说:“你让人这样抓一下试试。”
都受伤了还这么大力气,牛变的吗。
周清南静了静,继而低声对她说:“对不起。”
程菲眼中泛起一丝异样的光,嗖的抬起脑袋看他,心头惊讶和疑惑交织。
周清南沉静地注视着她,淡淡道:“我从昨晚开始一直处于低烧状态,头脑不太清醒,所以刚才的反应过激了点。抱歉。”
先是一句“对不起”,紧接着又来一句“抱歉”,认错态度可以说是相当诚恳。
程菲的性格向来吃软不吃硬,见周清南此刻的愧疚不像是装的,又是跟她解释又是跟她致歉,她反而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嗫嚅了两秒,程菲不大自在地说:“……算了,我也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理解。”
她的回答倒是令周清南有点儿诧异。他盯着她,缓慢重复:“理解?”
“对啊。”程菲说,“你们这一行干的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仇家无数,警惕性高本来也很正常。”
周清南听得微挑眉峰,轻嗤:“你对我们这行好像很了解。”
“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程菲小声回。
她在心里傲气地想:也不看看本小姐学的什么专业。身为一个注定要闪耀影史的未来名导,国内国外的经典警匪片我几乎看了个遍,光是品鉴赏析都写了上百份,电影里不都这样演。
程菲脑子里的思绪胡七八糟地乱飞,就在这时,又听见床上的男人再次出声,很随意地说:“你过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伤还在发低烧的原因,周清南那双浅色的眼,瞳色看上去比平日要深许多。
沉如暮霭,笔直看过来,莫名便显得露骨而直白,充满侵略性。
程菲被他瞧得心惊肉跳,生出几分戒备心,有点结巴地问:“我、我为什么要过来?”
周清南:“你怕什么。”
程菲卡壳,嘴唇嗫嚅两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床上的大佬便又轻描淡写地续道:“就我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不成还能吃了你?”
“……”倒也不必这样咒自己。
黑老大就是黑老大,狠起来连自己都骂,程菲由衷佩服。
又暗搓搓打量周清南一番,见他一副刚生完孩子还在月子期的模样,眼皮耷拉神情懒倦,确实也不像又要发疯掐死她的样子。
纠结两秒后,程菲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定下心神,最终还是提步走了过去。
在床沿边上站定。
周清南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然后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上,朝她摊开。
程菲困惑,下意识低眸看过去。
手掌心很宽大,手指头很修长,骨节分明,干干净净。虎口和部分掌部皮肤结着老茧,糙糙的,一点都不细腻,但丝毫不影响美感。
真手控福利。
程菲眨了眨眼,猜不透这位大佬伸手过来是要干什么,站在原地没动作。
对面的周清南耐着性子等了几秒钟,见这姑娘毫无反应,不禁拧了下眉,也不说话,直接伸手就把她的左腕给一把握住,拎起来。
怕再次弄疼她,周清南刻意控制了力道,动作也十分轻柔,但尽管如此,程菲还是轻轻吸了口凉气。
她皱眉,下意识将手臂往回抽。
“忍一下。”周清南低着眸,神色专注,五指收拢不许她躲,“很快就好。”
他将那只白生生的细胳膊捏手里,左手固定住,右手熟练地摩挲过整段小臂,时不时揉摁两下。
程菲不知道这人在干什么,半天挣脱不开抽不出手,白皙的脸蛋瞬间涨得通红。
男人的手掌指腹都结着茧,摩擦过她细嫩的皮肤,肆无忌惮,摩挲揉搓,一点不客气。所经之处激起一阵阵敏感的颤栗。
程菲让他摩啊摩,摩得头皮都开始发麻,骂人的心都有了。正要忍无可忍地问候他全家,那两只要命的大手终于松开。
“……”胸腔里的心跳狂烈地跳动,程菲捂着手飞快后退两步,呼吸不稳。
“我刚才帮你检查过了,没有伤到筋和骨。”周清南冷静地说,“淤青位置冷敷一下或者擦点药酒,很快就会消下去。”
程菲一愣。
原来是帮她检查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又不是纸做的,怎么可能被你抓一下就骨折。”程菲脸蛋耳根都浮着红云,低着头小声说,“哪有人会这么脆弱。”
周清南没搭腔。
他昨晚跟陆岩一起去见买家,酒局上双方聊得尽兴,光是白酒就干五瓶。陆岩喝大了,他先打了个车把陆岩送到住处,往回折的时候说走点路醒醒酒,谁知途经一处暗巷时着了道。
最新型的微针麻药,藏在戒指里,往身上一扎,不到两分钟就能让人神志模糊。
对面十来个马仔,个个手持利器下死手,周清南扛着药劲以一敌十咬牙硬撑,最后,腹部挨了一刀,倒是捡回一条命。
周清南忽然有点儿神经质的庆幸。
庆幸他受了伤,整整一天都烧得浑浑噩噩。
否则,刚才他本能反应下的一击,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她脆弱纤细的腕骨给生生折断。
站在床边的程菲当然不知道这位大佬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暗自平复着混乱失序的心跳,几秒后缓过来,这才意识到了点儿不对劲。
受了伤、发烧烧得要死不活的明明是这位爷,他不操心自己,关注重点居然全在她的手腕上,是不是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