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雾默坐了会儿,着手开了霍星延摆上茶几的那三个食盒。
白粥,小菜和一碟素馅水晶饺。
都是很寻常的东西,却让徐云雾清晰地触及霍星延的在意,她不禁弯了弯唇。
慢吞吞地吃完,徐云雾也没急着收拾,她将小餐车拉近自己,想瞧瞧霍星延都送来了些什么。
哪知才拿起一个玻璃樽,都没来得及细看,门外又有异动传来,这回是门铃声。
徐云雾轻怔一瞬,放下了玻璃樽,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门开,一名着了酒店制服的年轻女郎朝着她微笑,很费力地憋着普通话,“徐小姐,打扰到你真的不好意思。”
徐云雾:“有事儿吗?”
年轻女郎:“前台有位女士自称是霍总的母亲,她点名想见你。”
有些话,女孩子没敢说。
这霍总的母亲看着冷淡又难说话,她们这些行政人员人微言轻根本不敢对她说不,这才有了眼下种种。
徐云雾看出她的故作镇定,楼下情况她猜到了七八分,几乎未思忖,她就对女孩子说,“她现在在哪儿?”
女孩儿:“三楼的悦汇会客厅。”
徐云雾朝她笑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就去找她。”
回到房中,徐云雾冲了个凉,洗去了一身颓乏。她找了件旗袍穿上,简略地化了淡妆,这才出了门。前后花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但她仍是不紧不慢,神色间未见慌乱。究其根源,不过是不在意云悦。
她乘电梯下到三楼,一阵兜转,在行政会客厅的深处见到了云悦。而此时此刻,会客厅中也只有她们两人。空寂一片,落针可闻。
坐定后,沉默对视片刻,徐云雾先一步开了口,极为平淡的语调,“阿姨找我有事儿?”
云悦倒也诚实:“是。”
徐云雾:“你说。”
云悦闻言,停顿了大半分钟才答,也不知道是在组织语言还是难以启齿,“我家那个小的啊,今年刚高中毕业,但他没考上大学,想出去工作了。”
“这找工作,还是大城市容易些,我想请徐小姐搭把手帮他找个工作。”
“你和星延……”
云悦兀自说着,仿佛并未察觉徐云雾的目光越发的冷了。
徐云雾也没打断她,直到她把想说的全部说完才清冷开腔:“我竟不知阿姨又生了一个孩子?”
云悦经由这句才察觉到徐云雾有情绪,不用特意思忖也知道同霍星延而生。
“你在为霍星延抱不平?”
云悦直白问道,个性使然,也是心知想达成目的这茬根本绕不过去干脆面对。
徐云雾:“不应该吗?我就想问问阿姨,过去的那些年里可曾为霍星延这个人争取过什么?抑或为他想过一次?”
徐云雾本不想动情绪,她老早就知道云悦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她根本不值得。然而当她听到她称继子为我们家那个小的,连名带姓不带一丝情感地唤自己的亲生子,心火烧了起来,出现即猛烈,她根本无从抑制。
徐云雾话落,云悦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怪我我也能理解,但人活一世总是会有偏好的,就像你一直在偏爱霍星延。”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但我也没让他饿死。说句不好听的,若没有我,霍星延能跨阶层?走到哪儿都是层层簇拥,哪哪儿都是资产?”
“你知不知道,今儿这个酒店,他都是有股份的。当你游走潮东,吃穿住行,很多地方都有他的痕迹。”
话到末处,云悦的情绪出现波澜。
这波澜猛烈,明晃晃地映入徐云雾的眼底,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莫名的笑。
“云阿姨,你说得没错,人都是有偏好的。可你我,是不同的。我只对我偏爱的人有期待,一旦我漠视了一个人我就不会再想借由他实现什么。我有我的骄傲,他也不该承受不公平对待。”
言外之意,云悦今天过来找她,是不懂事的唐突,是对霍星延的不公。
“你走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沉默对峙近两分钟,徐云雾神色淡漠,抗拒态度明晃晃显出。她不想做一件事时,拽破天的霍二公子都拿她没一点办法,更别说其他人了。
云悦无法,只能离开。
徐云雾没有送,独自在会客厅闲坐了近十分钟才起身。去到一楼前台,云悦已不在。
先前上楼叫她的行政小姐瞧见她,连忙站起来到她近处,“徐小姐,今儿多亏你了,谢谢啊。”
徐云雾微笑,“不会。”
话落,停了一瞬,又温声叮嘱,“以后她再来闹,报警即可。”
“放心,有事儿我担。”
前台小姐连忙应好,心里还在暗忖。
这就是未来霍太吗?真的有仙又美,气场还足。
徐云雾不知她心中所想:“那你去忙吧,我出门逛逛。”
前台小姐:“好,徐小姐想好去哪儿逛了吗?需要我给你推荐吗?”
徐云雾:“不用了,我对这里很熟。”
这话一点不假,青葱年少时她曾一次次翻看潮东的地图,凭空临摹霍星延在街头巷尾晃荡的样子。无聊行径,不知所谓,但之于她从来都是件快乐的事儿。久了,她记下了每一个特殊的标记、每一条兜兜转转的老街道。
“走了。”徐云雾朝行政小姐轻轻挥手,独自出了酒店。当潮热的风拂过她的脸,带来了她不熟悉的味道,她抑不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