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温桶,确实探病标配,但它出现在段琮玮手中那真是新鲜。
霍星延垂眸瞥了眼,“哪儿来的?”
段琮玮:“你猜?”
霍星延:“爱说不说。”
话落关门,径直往回走。
段琮玮跟了上去,“这么拽?那你敢不敢跟我说一句我不要这保温桶?”
霍星延听出了些端倪,步履停滞。
他转身面对段琮玮,“云雾给的?”
段琮玮冷嗤一声:“你不是拽得很吗?你不是不想知道吗?”
霍星延那是相当的淡定:“我改主意了。”
段琮玮气笑了,“你简直是毫无原则和底线,说过的话可以不算爱过的人可以再换。”
后面这半句段琮玮从网上看的,脱口而出纯粹因为顺溜。霍星延生活孤寡,是整个北城圈儿都知道的事儿。他没爱过谁,“爱过的人可以再换” 这句同他不沾边。若是寻常,霍星延不会在乎段琮玮的胡说八道,然而今天,取走了段琮玮手中的保温桶以后,他特别强调:把“爱过的人可以再换”这句去掉。
“破坏我名声。”
话毕,踱回沙发旁坐下,着手开保温桶。当桶盖被挪开,一股辛辣热气朝他扑来。
他垂眸细看。
萝卜姜汤。无论是食材还是味道,全部踩着他的雷点在跳舞。
目光定定十数秒,霍星延凝眸看向跟了上来大剌剌地坐在他对面的段琮玮,
“这汤到底谁做的?”
那么多食材,偏偏挑中他最厌恶的。
这得多恨他啊?
段琮玮见状,哈哈大笑,过了好一会儿才停歇了些,“你家老爷子做的,感动吗?”
霍星延:“……” 这绝对是亲爷爷。
另一厢,段琮玮言语未停:“但这白萝卜和姜,是云雾切的,她还让我给你带了块糖。”
说话间,段琮玮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迷你打包盒,盒面上还印了一簇荷花,精美非常。
段琮玮将盒子打开,盒里躺着几粒冰糖。
“哄小孩儿呢?”话是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话音还未落下,他便空出一只手将冰糖拿了过来。
霍星延乖顺地将那一小桶萝卜姜汤喝完,随后丢了颗冰糖到嘴里。咬一口,嘎嘣响,细甜随即蔓开,一点点将苦涩驱赶。
霍星延的思绪也被这微弱甜意拽回到旧时光。
少年时,他也偶有感冒发烧的时候。他抗拒吃药,每回盯他吃药,老爷子都要发好大一通火。后来徐云雾回来了,盯他吃药的人换成了她。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会漠视他的抗拒,她会给他两粒冰糖缓解那苦涩到令人作呕的味道。
还对他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不爱吃药。每回要吃药,我都会去冰箱拿两颗冰糖。”
当时他问她,“为什么是冰糖?”
徐云雾:“冰糖好看,甜而不腻,还能暖胃润肺。”
她万分认真地回答了,他被逗笑。
徐云雾问他笑什么。
他没告诉她答案,但自那一天起,他若是病了需要吃药,总会有两粒冰糖伴着。他对药物的抗拒并未消减,但他总能轻松将它消解。
他长大了,徐云雾离开了,再没人盯他吃药了。但就着冰糖吃药的习惯从未被戒断,他也没想过。这是徐云雾存在过的痕迹,他舍不得,即便他不喜欢。那时候他没敢想,未来有一天,会再度从徐云雾那里得到冰糖。
纯粹的清甜,能抚慰灵魂最深处的躁郁。
与此同时,城北的一家意大利菜馆,苏湛和慕川正在用餐。白葡萄酒炖牛腿肉,柠檬烩饭,海鲜三拼 ……每样量少,但样式多,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再经恬静曼妙的音乐一淬,氛围感拉满。
吃到七八分饱,苏湛先一步放下了餐具。
慕川见状,笑着谑了句,“你的字典里,是不是缺了一个词?”
苏湛:“什么词?”
慕川:“放纵。”
苏湛:“当然有,不然我现在就不会坐在这了。”
他人生唯一的一次“放纵” 给徐云雾了,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慕川读懂了他的意思,但他当下没说什么,拿起了酒杯,邀苏湛喝酒。
酒杯见底时,他才又道,“若是输了,怎么办?真的就此放弃?”
“你舍得吗?”
苏湛笑笑,“舍不得又能怎么样?云雾都将我拉黑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一个姑娘拉黑的一天,但它真的发生了。
“这段时间,我偶尔会想若是徐云雾的家世不那么显赫有所缺憾就好了。她缺了,我才有机会表现,继而掳获她的心。”
只可惜,她什么都不缺。她想要的,只是“爱情”。在她还没放弃这两个字之前,她不爱的人,谁都没法真正进入她的世界。
慕川却说,“她缺了,你可能就没这么喜欢她了。”
苏湛不置可否。
慕川知他心里不好受,贴心地将话题带开,
“先享受今晚的赛车吧,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苏湛缓缓勾唇,“是,先享受今晚。”
七点半,夜色浓密,将整个北城牢牢困束。
诺瑞赛车俱乐部却是亮如白昼,充斥喧嚣。
霍星延短时间内二度出现,这一回商栩伴在他身侧。商栩的出现,仿佛往喧热中扔了根火柴,触及即燃。
“不是霍二和慕川的朋友杠上了吗?咱栩哥来干什么?”
“来诺瑞能干嘛?赛车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