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时,徐云雾一直看着发问者商栩,目光澄澈坦荡,不闪不避。
又或许,她是在直面霍星延以及那段过去。
时隔多年,她的眼中再度映出了霍星延的脸,可她的情绪寡淡平静,仿佛一片微风不曾造访的蓝湖。
霍星延也在看她,一股无形而磅礴的失落将他裹挟,一寸寸收紧,他周遭的空气被挤走,越来越稀薄。呼吸开始失了正常节奏,全身的血液都往大脑里涌。
戾气翻涌。
霍星延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闹到近十一点,温宛准备离开。
明儿一早要飞港城工作,行程不允许她任性。
徐云雾决定蹭她的车。
临走前二人去了趟洗手间,相偕而行时,温宛忽而看向徐云雾,柔声问道,“真的放弃了吗?”
暗恋一个人的滋味温宛比谁都了解,也知道想要彻底剥离有多难。
徐云雾的脚步缓了下来,两个人的视线相触时,她回说,“放弃了。”
停了数秒,她又说,“倘若未来有好的结局,那必定是他先说爱我,而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爱意并且愿意接受。”
“从头到尾,我只是遵从自己的心,喜欢他是离开是如今回来也是。”
“怎么都好,我不会再委屈自己。”
温宛放下心来,面上有笑意绽开,“能这样就太好了。”
徐云雾:“那你呢?”
温宛:“我啊。”
想了又想,没有确切答案,只能用且走且看笼统概括。
“但有一点,和你的想法一样。若爱情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那我们不如独美?”
徐云雾点头:“白富美小姐姐合该开劳斯莱斯秀场前排看秀高级定制一季季地买,副驾座的小哥哥一天一换。委屈,受不得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
好心情,这不就来了?
只可惜并没能持续太久。两个人一出洗手间,就看见倚在别墅门口把玩打火机的霍星延。
火苗蹿出,又熄灭。
如此反复。
男人仿佛得了趣儿,目光一直凝着火光。
停下脚步,温宛侧眸看徐云雾,“聊聊吧。”
徐云雾若有似无地应了声。
随着温宛离去,别墅大厅仿佛被寒冰封住,沉寂一片。半晌后,两个人不约而同提步。距离彼此还有两三步距离时,又齐齐停了下来。
徐云雾先开的口,“找我有事儿?”
她的神色很淡,想经由面色探寻她的真实情绪几乎不可能。
霍星延定定地看着那张精致柔美的小脸,烦躁又一次在他胸腔躁动。
他深呼吸,强行按捺。于徐云雾的目光中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个覆了藏青色丝绒的首饰盒,没有任何犹疑地递到了她的眼前。
徐云雾看清了印在丝绒面上的单词。
Aikela
不用打开,徐云雾都知道里面是什么。
一枚天价粉钻,她曾经的心心念念。在她十七岁生日那天,她揣着私心对霍星延说,“我刚许了三个愿望,其中一个是未来有一天能拥有那枚叫做Aikela的粉钻。”
Aikela粉钻,众所周知的昂贵。
她当然知道十八岁的霍星延负担不起,可她坚信二十八的霍星延能轻松买下。倘若他们能携手走到二十八岁,她的生日愿望终会实现。只可惜,他们连十八岁都没携手走过。
猝不及防触及过往,徐云雾思绪晃动,不自觉沉默。这也给了霍星延开口的机会,许是喝了酒,他的声音低哑得不像话。
“雾雾,欠你一声生日快乐,今天补上。”
“生日快乐,徐云雾。看在Aikela的份上,原谅我的缺席。”
徐云雾于他的话音中回过神来,素白的手微抬。霍星延以为她要收下这份迟到的生日礼物,心脏躁动,跳得又沉又快。
岂料,她是将盒子往回推。
“霍星延,喜欢是有限定期的,如今它过了。”
“现在的我不再喜欢粉钻,但你的心意我收到了。倘若我说原谅才能让你安心,那我原谅你。”
话落,手撤回,她朝他优雅颔首。
矜贵,骄傲,无与伦比的精致漂亮。
“走了。”
裙尾随着她提步往前潇洒摆动,缎面上的绣金于光中,仿佛一条光带流光溢彩。
段琮玮送两个姑娘离开,别墅院内只剩几个男人,除了华俊和话都少,气氛陡然凝固。
霍星槐见状,呵笑了声,“不会吧?小仙女走了,一个个话都不会说了?那前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商栩换了个坐姿,大长腿自由伸展开来,说不出的肆意慵懒,“这问题很好,但不必把我带着一起说。”
言下之意,小仙女在不在,他都这个样儿。
真实。
话才落下,霍星槐还没来得及开口,霍星延就朝他开火了,“吹吧。”
商栩睨向他时,他仍在继续,“刚那表现欲,我近十年没看过了。”
话末处,霍星延忽地拎起一根筷子指向华俊和,“你见过没?”
华俊和:“……” 老子没惹你们任何人。但眼下卷都卷进去了,横竖都讨不到好,不如说真话爽一把,“是没见过。”
霍星延又指向了亲哥,“你呢?”
霍星槐手起刀落,一秒未迟疑,“没见过。”
“听听,听听……” 筷尖,终于指向了霍星延最想指向的人,“24k金的纯种花孔雀,你有什么想说的?”
霍星槐和华俊和爆笑出声。
上次看到这种小学鸡级别的争吵还要回溯到十年前?又或许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