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延闻言怔了一瞬,随后道,“我若是说是噩梦提示了我,你信吗?”
钱延周:“……”太玄乎了,但霍星延那样儿看着也不像在说笑。
“真做了被撞的梦啊?”
霍星延点头,“也是在悬崖峭壁旁。当你发来游乐场的地理位置,我动了在车里放装备的心思。”
因为那几年的特训,若意外发生什么能保住他的性命,他比谁都清楚。
钱延周听完,低而短促地笑了声,“和聪明人合作就是带劲儿。”
停顿两秒,他又说:“你都猜到这里可能遇险,为什么不拖个老家伙同行?”
这才是最安稳的方式。
霍星延:“我低估钱齐两家的疯狂,他们竟真的敢。再说这不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借我除去一部分眼中钉。”
钱延周:“我没想你死,暴雨升级浅水化漩涡是我没料到的。”
此番表态,霍星延是信的。
不然,钱延周现在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来我往,这账平了。”
钱延周哑然失笑,“想占星佑霍总一点便宜真的难。”
霍星延但笑不语,十数秒沉默后,霍星延问钱延周,“你做什么,都要像今次这般算尽吗?”
钱延周愣后苦笑,“是。”
直到他的恨全然消除,但他怀疑这一天到底会不会到来。
暂时安全,两个人也不敢同时睡去。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生与死有时候只是一瞬之间。
只能轮换小憩,蓄积体力。
在最近一次轮换的节点,钱延周问霍星延,“你觉得会有人奔赴千里不畏暴雨来救你吗?”
霍星延几乎没想,“会,我觉得最有可能出现的人是商栩。”
钱延周:“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霍星延:“打出来的交情,总是比旁的硬些。”
话落,霍星延阖上了眼。虽然身处困境体力透支,但他看起来很稳,他是真的笃定他会被找到。怎么样的情义才能润养出这般笃定,钱延周没经历过,他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凭空想,他都没有素材。但总归不是件简单的事儿,也格外地惹人羡慕。
但他不知道,霍星延其实并不像他看起来的那样冷静松弛。他在想爷爷,想云雾,想那鲜少能说出好话的哥几个……
这回就算是安稳地回去了,也少不了被收拾吧?爷爷的惩罚,他能轻松消解。云雾会是什么反应,他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有一点他很肯定,拉黑这回根本不够看,这一波甚至有可能将他过去一段时间所有的努力全部抹杀。但无论什么结果,都是他活该。
若易地而处,收到出事讯息的那个人是他,他会发疯的,毋庸置疑。
对不起,云雾。
我真的太混了。
临近转钟时分,雨声由凌厉转柔。没多时,有直升机的轰鸣声响起。正由远及近,朝着他们这一片而来。
“真来了。”
钱延周眼中喜色迸出,那异光破了这沉沉冷霾。
霍星延勾了勾唇,随后朝钱延周伸出手。
“合作愉快。”
钱延周愣了愣,挥掌撞上他的。
一声低闷的声响后,两人利索下树,摸索着朝着岸边而去。其间磕磕碰碰,踩入深坑,但身旁有个人,总能化险为夷。
临近岸边,两人抱树而立,霍星延笑着问钱延周,“会吹口哨吗?”
钱延周:“会,怎么?”
霍星延:“吹口哨,传讯号。六次一组,每次停歇数秒。”
钱延周:“你怎么不吹?”
霍星延:“你不行了我再吹。”
钱延周:“你才不行。”
危急关头,男人都无法摒除对“行不行”这事儿的在意。但掰扯过后钱延周没再耽搁,竭尽全力吹口罩。他以为这是个轻松活儿,岂料没几组,他就开始喘了。
霍星延险些给他笑死,“是不是不行了?硬犟。”
话落,霍星延开始吹了,中气十足声声响亮,末尾还带打转儿的。
当直升机持续前行,模糊的哨音凝于商栩的耳侧,那转儿他万分熟悉。
他不禁长长地舒了口气。
赵队也听见了,眼底闪过惊喜?
“是霍二?”
商栩笃定回应,“是,他的哨声,和他这个人一样,没个正经。”
赵队笑,眉眼明朗。
能成功救到人,真的太好了。
回家泡了个澡,徐云雾径直去了书房,研墨铺纸抄《法华经》为霍星延祈福。可她心不静,时不时抄错字。她只能换纸,一张又一张。最近一次,纸才铺上,她就落了墨在上面。
在这一瞬,烦躁将她困住。她拽起了这张纸竭力撕了粉碎,这般仍觉不够,双臂横扫,将面前的笔架和书墨笔砚全部挥落在地。
哐哐哐的声响破门而出,冲入了想来陪陪女儿的徐卿寒和黎芸千的耳朵里。
黎芸千当时眼睛就红了,“万一霍二真怎么了,云雾她……”
徐卿寒轻柔抱住妻子,大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她的头发,“不要去预设结果,特别是坏的,这话不是你教我的吗?”
“霍二没那么容易死,你们要对他有信心。”
其实随着时间推移没有新的消息传来,徐卿寒也不若起初确定了。但形势如此,他若失了冷静和笃定,云雾的情绪会彻底崩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