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薇受到了刺激,她的状态很不好,被女警员带去了休息室安抚。
王警官穿着一身便服,推门进来,与欧阳琳交代着医院的情况。赵梁捡起地上的手机,发现屏保碎了,不恼反而有些愧疚,案情虽然有了进展,可他们也在无意间刺激到了纪薇。
“我们没找他,他倒是先来了。”想着纪薇刚刚颠三倒四的描述,赵梁觉得,盛隆这个人问题很大。
欧阳琳白了他一眼,问:“不是脑震荡要住院观察几天吗?这就好了?”
“没好。”王警官敲出一根烟,没抽,只是闻了闻,“是他听说纪薇出了事,执意要过来。”
“听说。”赵梁抓住关键点,“他从哪儿听说的?”
王警官瞥他,“大半夜你们闹出这么大动静,寰梦的物业当然要向上汇报。”
不然怎么人家能当老板赚大钱呢,大半夜的带病都不忘接工作电话。赵梁哼了声:“你在医院问出什么了吗?”
“他什么都没说。”王警官抬了t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原子镜,隔壁的审讯室中,面无血色的男人靠坐在讯问椅上,正闭目养神。
自小养尊处优,身处上位,哪怕处于封闭压抑的囚者环境,也能安之若素,淡然而对。可想而知,他的心理素质会有多强大,总而言之就是两字——
“难搞。”
王警官冷着脸道:“他要求先见到纪薇,才肯配合笔录。”
赵梁啧了声:“把咱们警局当成他家公司了?我们可不是他家员工。”
王警官凉凉提醒:“他的律师也跟来了。”
纪薇是个病人,如今又因他们不当的处理,受刺激发了病,要是真出什么好歹,恐要担责。
欧阳琳思索后道:“可以让他隔着玻璃见一面。”
王警官代为转达,盛隆同意了。
隔着百叶窗,盛隆看到了窝缩在沙发上的纪薇,折腾了彻夜未眠,她的眼白中遍布红血丝,紧攥着糖果盒子不肯撒手,低声喃喃说着什么。
一旁的女警官蹲坐着轻声安抚,不时拍打她的后背,很是耐心。
室内的光线透过百叶窗照亮走廊,被盛隆堵回大半。他用修长的指勾着叶面,静静看着,包裹在额头上的纱布未摘,肤色是病后的冷白,符合纪薇口中的病弱。
只是,纪薇当时说的是……小时候?
欧阳琳站在他的侧后,暗暗观察着他。
屋内人影晃动,灯光明灭,盛隆的面容也随着忽明忽暗,他鼻梁上的红痣很是突出,又恰与他的五官融为一体,不至于因太过姝艷夺去整张脸的注意力,这个时候的他,与他们在医院见到的他是不同的。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同,欧阳琳还没有头绪。
沉默观察了片刻,盛隆垂下眼睫,用平缓的语调指责,“你们吓到了她。”
欧阳琳认下,“我很抱歉。”
盛隆轻轻扯起唇角,目光移向她,瞳仁黢黑,并非纪薇描述的血红,“我也很抱歉。”
他说:“你的歉意,我大概没办法接受。”
吴力早就提醒过他们了,纪薇是病人,需要小心对待。
拦住欲要开口的赵梁,欧阳琳放低姿态,“造成一切后果,我愿一力承担。”
“琳队!!”
欧阳琳平静与他对视,“现在,可以回审讯室了吗?”
.
审讯室。
赵梁重新拿出合照,将碎裂的屏幕举到盛隆眼前,“认识吗?”
盛隆眸光微变,怎么可能不认识。
确认了合照中的身份,赵梁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盛隆自然后仰身体,“吴力不是告诉你们了吗?”
“你是想说恋爱关系?”赵梁咧嘴一笑,“纪薇可不是这么说的,她指控你是跟踪她的变态,对此,你就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盛隆听后没什么反应,不惊讶不辩解,似乎不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又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这层身份。
手指轻轻抚过额头上的纱布,他只是回:“她病了。”
病人说出什么离奇的话,都不奇怪,而他要做的只有包容。
“在你眼中,纪薇只是病人吗?”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琳开口:“据我了解,纪薇的同事与她相处多年,都未察觉出她的异常,也就是说,纪薇并非一直处在发病状态,大多数时间里,她都能保持清醒状态与人相处。”
哪怕是发病状态,她口中吐出的部分疯癫话,也都是经得起查证的真言。
“倒是你。”她看向他,“你一口一句纪薇是病人,让你的助理以生病为由,阻拦我们的接触,是想掩盖什么?”
“你的助理可没告诉我们,你和纪薇从校园时期就认识。”
盛隆不置可否,“这与我父亲的案子有关系吗?”
原来他还记得盛林荣的案子。
他们最初去医院找上他时,得知盛林荣的噩耗,他先是不敢置信,后悲痛欲绝一度晕眩,伤病与情绪的崩塌让他无法面对警方,只能搁置讯问。
如今他主动出现在他们面前,不是为了他父亲的死提供线索,而是为了纪薇。
苍白,病态,看似冷静平和实则锋利尖锐,倒是与纪薇有诸多相似点,不知是谁学了谁,谁像了谁。欧阳琳后知后觉找到了先前的答案——
他们第一次见到的盛隆,太假了。
悲痛是假的,行为是演的,或许只有受伤是真,其他都是假的。
只有此刻坐在审讯室的盛隆,才给了她一些真实的踏实感。欧阳琳的直觉告诉她,盛隆本就该是这般阴晴难测的性子,刻薄寡淡,带着上位者特有的矜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