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发生时,欧阳琳去敲过楼下的门,没有人开,之后特意在晚上去了一次,家中没有光亮,应该是无人在家。
老人描述了红毛的身高体型,与打晕外卖员的疑犯身形符合。一直到今日,红毛都没再回老城区,他的消失变得可疑起来。
赵梁接到的任务,就是找到失踪的红毛,有关第四位监视者的信息,说不定能从他口中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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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晴德失踪的第六日,警方依旧一无所获。
纪薇在这一日,恢复了清醒。
病房中安静无人,沙发上并排而坐的玩偶小熊,面朝病床微笑注视着她,花瓶中插着沾有露珠的鲜花,透明的玻璃瓶换了新的,旧花瓶……碎在了欧阳琳离开的当夜。
还好碎的是花瓶,
不是一个好警察的命。
纪薇的脑袋还有些发懵,每次发病之后,她都很难记得妄想期间发生的事,有也是模模糊糊记不真切,除非……妄想中发生的一些真实内容,其恐怖程度盖过了虚幻,让她不得不在现实世界牢牢记住。
比如,盛隆对她说生日快乐。
砰,砰——
承受不住太过骇人的现实,纪薇耳边隐隐又出现幻听,是钝器重重磕在天花板上的声音,是刀尖贯穿身体的嘶鸣。
砰——
病房的大门被人推开,发出沉重闷响。
纪薇打了个激灵,回神,看到了拎着热水瓶的护工,她开门的声音柔和,放置水瓶的力道也很轻巧,是紧张焦虑的纪薇将它们无限放大,自己吓到了自己。
“醒了?”护工对她笑了笑,以为她还没有清醒,像对待孩子般,小声哄着:“要不要喝粥呀?”
纪薇攥紧糖盒摇了摇头,凉着手指抠出一颗糖塞入口中,她尽可能平静询问,“他呢?”
“你是说盛先生吗?”护工还没察觉问题,“他说去公司处理一些事情,一会儿就回来了,你……”
手臂被人抓住,护工疑惑看向纪薇。
“借我用一下手机,可以吗?”纪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她不能等他回来。
还好,她已经将那个号码烂熟于心,无视玩偶小熊的注视,她用护工的手机拨通欧阳琳的电话,“孟晴德在哪……欧阳警官,快去找孟晴德,她有危险!!”
警局中,孟家人正在闹,命令他们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找到遗嘱……和孟晴德。
欧阳琳身为队长,自然最受波及,这个时候,她本没空接电话,看到是照顾纪薇的护工打来的,担心医院出了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朝着门外走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妹妹的遗嘱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
在吵嚷的环境中,欧阳琳听到纪薇的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醒。只是不等纪薇说出更多信息,通话被另一通打入的电话拦截了。
“纪薇。”听筒中,传出孟晴德的声音,通过电流加工,冷漠没有起伏。
不知她从哪得来护工的号码,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打通,漫长的呼吸过后,她说:“对不起。”
她还说:“生日快乐。”
第11章 雾里刀(五)
“……”
孟晴德这一生,何其可悲。
孟家四个孩子,她是唯一的女孩儿,父母兄长对她的宠爱向来是明码标价,他们要的从来不是女儿妹妹,而是一个可以乖巧任由他们操控的棋子。
在家人眼中,她是什么?
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
无所谓她是联姻还是玩具,又或者充当高价礼物,只要她能为孟家带来利益,是死是活没人在意。
盛林荣的出现,是她跌入地狱的最后一根绳索,她没理由不抓住。
盛林荣说:他们不是联姻,是爱情。
盛林荣说:婚后每天都是热恋。
盛林荣还说:别听外人胡说,他少时是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儿,但他们没有在一起,哪来什么痴恋不忘,过去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是他们。
孟晴德信了。
全都信了。
她是缺爱,是渴望得到救赎,但还没卑贱到求着别人爱她。如果不是盛林荣的戏演得太真,演着演着连他自己都信了,孟晴德不会一头扎入陷阱痛不欲生。
盛林荣确实爱过她。
短暂爱了一下,期间为一年……或许不到一年,他就已经腻了。
在爱人眼中,她又成了什么?
是自愿困入笼中,没有自尊的廉价摆设。
如果不曾得到真心,孟晴德受得住联姻对象的出轨变心,可当她将盛林荣视为丈夫、救赎,他的抛弃对她来说是致命打击,为了挽回真心,她甘愿奉献所有。
她的卑微忍让,换来的是盛林荣的有恃无恐。
用命献给他的孩子,换来盛林荣的敷衍了事。
当她变得尖锐强硬,试图挽回他们破碎的婚姻,得来的只有谩骂争吵,所谓的“家”,成了夫妻拔剑相对的战场。这个时候,孩子是什么?
是被迫接收大人负情绪的碍眼垃圾。
所以,她在盛隆眼里又成了什么?
“你在哪。”
“告诉我,你在哪里!!”听筒中,纪薇的声音急促发颤,似在奔跑。
孟晴德忍不住想笑,这个时候,最关心她的人,竟是她最恨的人。可回顾她的所作所为,她又有什么资格憎恨纪薇。
“你恨我吗?”孟晴德忽然想知道,她在纪薇眼中,又是怎样的人。
纪薇想也不想回答:“不恨。”
孟晴德愣了。
纪薇说话大喘气,“哥哥告诉我,你只是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