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听说七仙门早就觊觎这里很久了,现在外面不太平,他们几次三番想要咱们朝歌开放六幕山给他们,陛下不答应,他们就到处算计我们!”
“说得没错,我有个姐妹就在朱雀卫里,听她们说朝歌派出去救援小门派的队伍,都遭到了七仙门的算计!”
“真是寡廉鲜耻,他们之前跟着两大宗攻打我们,还扬言要把我们统统杀了。后来只不过是因为苦海彻底爆发才临时撤兵而已,以为这就是对我们有恩了吗?”
“陛下要我们在这里休养生息而已,他们就把我们当缩头乌龟了吗?”
议论声自四面八方传来,人人神情激愤,拳头攥紧,恨不得立刻就飞上天去将那些鲲舟打下来。
“所有人,切莫冲动,他们还在结界外,此时进不来的。”项潜川的声音在灵力的催动下,波浪般层层扩散开去,清晰落入每个人耳朵里。
于是百姓们,赶来支援的修士们慢慢安静下来,等待大人们的安排。
叶听春披着斗篷站在角落里,面庞完全掩藏在兜帽的阴影中,她紧紧跟着几位师叔,趁着此时大多数人被七仙门的鲲舟引走注意力,他们进入了朝歌城楼上的高塔。
这高塔四四方方,跟城墙一样由砖石砌成,只有一个面朝城内的小门作为入口。
但凡是设置有阵法的城池,都会在城楼上修建这样的高塔。里面与灵脉相连,布有阵旗。攻城时如果有内应将其中所有阵旗破坏,整座城的结界都会崩塌。
叶听春觉得以迟盟主的谨慎,不至于疏忽对高塔的防守,她的几位师叔与同门应该不可能成功,然而当她看见师叔们偷袭打伤守塔人后,她神情呆滞了,不敢相信朝歌竟然如此疏于防备。难道是因为认定六幕山万无一失,所以才大意了吗?
她很快回神,催动命器跟上去,手腕处紫色的蜘蛛微微发亮,飞快为她的同门编织出一个进入高塔破坏阵旗的幻境。
然而幻境刚刚释放,她就被人一脚踢飞了出去。叶听春愕然抬头,就见一个师兄正满脸轻蔑看着她,“早就瞧出你不对劲,果然如此!”
她这个叛徒被提起来,封住灵力与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毁坏阵旗。
“不!”叶听春在心里呐喊,但这并没有用。
阵旗并非只有这一处,但他们这一行当中,有一个人的命器很特殊,是一管毛笔,当他在阵旗上写下“株连”二字时,这座城池内所有与之呼应的阵旗都会被同时破坏。
轰的一声爆响,高塔内阵法的光芒熄灭,与此同时,隔开六幕山与外界的屏障打开了一条通道。
“果然如此!”师叔哈哈大笑,“朝歌城池的阵法果然连通六幕山的屏障,打开这一道门就够了!”
暗紫色的天空裂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如同巨人被迫撕开的肚皮,而七仙门的鲲舟就如同主人驱策的恶犬,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他们的目的很单纯,杀死这个巨人,吞吃他的血肉,掠夺他的一切遗产。
挂着七仙门旗帜的鲲舟毫无顾忌冲进了朝歌王都之中,密密麻麻的修士蝗虫一般俯冲而下。
都说怨魂可恶,但这些人比怨魂更可恶,他们肆无忌惮地屠戮百姓,而那位传闻中已经是大乘仙君的迟一悬,始终没有出现。
“预言是真的!”师叔笑得愈发张狂,“他果然已经死了!”
叶听春不忍继续看这血流漂橹的惨剧,悲哀地闭上了眼。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一个疑惑的声音响起,“这个人看到了什么?笑得如此丑?”
叶听春愕然睁开眼,就见一个相貌秀美的姑娘穿过正在厮杀的人,径直朝这边走来。
在那刀光血影的战场上,对方仿佛一道幻影,从那些杀得面目狰狞的人身体上穿过,几个大步就靠近了她。
不,这人不是幻影,那些争斗厮杀、血腥残忍的画面,才是幻影。
叶听春的命器神通本就与幻境有关,当意识到这一点后,眼前的世界刹那如一张湿漉漉的画卷一般萎靡倒地,显露出真实的一面。
天上繁星高挂,人间安宁如故。
之前发生的一切,竟然都是幻境?
叶听春无法出声,她的神情既震撼又惊骇,如此强大,能骗过七仙门所有人的幻境,什么样的境界才能施展出来?
更重要的是,这个幻境是分人的,此次七仙门来袭的所有人都中招的,但同处在一片天底下的朝歌人,却没有一个中招。此时他们正用一种鄙夷又新奇的目光注视着七仙门的丑态。
叶听春恍惚了一下,心中却不免对施法之人生出了仰慕之心,什么时候,她的幻术也能如此强大。
此时,那姑娘已经越过叶听春,灵力化出一捆绳索,将还在沾沾自喜的紫月观几人都捆了起来。
这些人仍然沉溺在幻境当中,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已经被封住了气脉,被那姑娘拖在地上时还在张狂地笑,像个一群傻子。
“咦,你没有中招?”
声音并不清脆,更不柔软,相反,它有些低沉粗糙。
原来这位美人不是姑娘,是个男子。
叶听春微微失望。
万天佑没有发觉,他见这姑娘有些面熟,原本想捆住她的动作停下,指尖一点,一副画像从他储物袋中飘出,悬浮在叶听春旁边。
比了比画像,万天佑点头,“嗯,这个是自己人,不抓。”
叶听春愣了愣,万天佑帮她解了禁言,却没有解开她被封住的气脉,让她原地呆着,他自己则拖着那一串紫月观的奸贼,一路横冲直撞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