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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入北盛洲,迟一悬就感觉空气都变冷了不少,而离灵剑宗越近,气温也就越低,等走到凌霄阁的时候,天上飘落的雪粒明显更密集了。
凌霄阁上的铃铛无风自动,叮铃铃的一阵脆响后,二十七扇门扉齐齐洞开,凌霄阁顿时变成了一座三面开阔的建筑,方便围观的修士毫无阻碍地从三面进入。
里面没有坐席,修士们就自带蒲团坐在地上,留中央大片空地。
迟一悬踩着红色的地板踏进去时,第一眼就是高高在上俯视过来的三大宗长老们。
三大宗的三位化神长老坐在最高处,往下是九仙门的各位掌门。其中有几个缺席的,大概是在闭关没能出来,由该门派的一位元婴长老代替,而六幕山的掌门常羊娘娘,则带着新收的弟子,坐在角落的位置里,见迟一悬进来,常羊还冲他眨眨眼。
站在她身后的樊蕙兰则投来一个担忧的眼神。
迟一悬只余光瞥过,目不斜视地走到正中央,朝上面那些隔空叠罗汉一样的大人物们行了一礼。
周遭低低的议论声传入他耳侧。
“常羊娘娘果然如传闻般风华绝代!只是她为何坐那么偏?”
“六幕山不问世事多年了,几乎等于退出仙盟了,坐冷板凳也正常。”
“小声点,人家好歹是化神尊者,你算什么啊,在这里嚼舌根。”
“常羊娘娘身后那女修是她的弟子么?”
“肃静——”
上首一道冷淡声音响起,仿佛席卷而来的冰雪,冻得所有人都哆嗦了一下,嘴巴也被冻得麻木,什么声音都吐不出来。
而对于那些沉默寡言没有开口的人,这一声就没什么用,只是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周围修士骤然变化的面色。
【这是言灵之术,灵剑宗长老凌雪尊者的成名术法,有人说这是他自创的术法,也有人说这是他的命器神通。】
迟一悬抬头看向凌雪尊者。
这是一个外表看着三十上下的青年男子,白衣白发,墨玉头冠,黑色金纹腰带,肌肤也是欺霜赛雪的白,只有嘴唇红得格外鲜艳,但他本人格外冷肃的气度却硬生生将这点轻佻的艳色压了下去。
此时,白敬贤开口了,“诸位同道想必已经看过了传讯,此事出在我霸刀门中的一位长老身上,实在令白某羞愧。事出突然,我已经将门中与厉鸣相关之人押解到此,只有厉鸣的师父王不化还在西极洲。”
凌雪尊者:“押上来。”
立刻就有一群霸刀门弟子,将另一群身着霸刀门弟子服饰的修士押了上来,总共有三十多人,其中十个金丹,其他的全在筑基高阶。在这样的场合中,这些人全都面色发白失去了身为修士的气度,像是被押上公堂的凡人一般喊起冤来,说自己只是按照门规替长老办事,与剥夺命器的邪修没有半点干系,更从未用过那种邪术。
迟一悬注意到,当听见“邪修”“邪术”这些字眼时,坐在上面的那些掌门长老们神色各有不同,有的像是刚刚从被窝里出来的,困倦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大,看起来很吃惊;有的明显早有预料,但眼神显得很愤怒;有的神色冷淡,从头到尾不表露任何倾向。
许是嫌这些喊冤的人太吵了,凌雪尊者一句“肃静”,又封了一群人的口,随即,他的目光投向了迟一悬。
四目相对,迟一悬的眼神中全是愤概,他仿佛一个刚刚出世、满心满眼都是想要为正道发声的年轻人,他朝着上首拱手一礼,顺便抛出去一枚留影珠道:“诸位尊者,这就是我与那邪修对峙的始末,还请诸位验看。”
于是,这段早已经在仙洲传遍的影像又在众人眼前播放了一次。
这一回大多数人的重点都不在剥夺命器上了,而是注意到了厉鸣此人的厚颜无耻。
“还真是不要脸,凡洲多少年才出一个人才,就这么叫他毁了,夺了命器也就罢了,还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可不止呢,还要将罪名推到人身上,这么做图什么?”
“多亏朝歌真君仗义啊,要是那何念远遇到的别人,恐怕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罪过了。”
“他的师父王不化也不是什么好人,这对师徒狼狈为奸,私底下名声很差,玩死了不少人,说不定表面上玩娈童,实际上把人命器剥了再杀掉,谁又会去查看这些死掉的娈童有没有丢掉命器呢?”
“两个元婴长老都这德行,我看霸刀门也不是什么清白地方。”
“肃静,不许再议论。”凌雪尊者显然不耐烦了,这回多说了几个字,于是整座凌霄阁内刹那静得落针可闻。
此时影像已经播放完,凌雪尊者一伸手,留影珠就朝着他飞了过去,他验看过后,又交给了左右两边的无忧宗长老和造化宗长老。
迟一悬一直抬着头,双眼一瞬不眨地盯着这三人。
直到无忧宗长老点头,说了一句,“是真的,没有作假。”
迟一悬心里的大石终于落地,彻底放松下来。然而表面上,他比谁都着急,“诸位长老,这是我亲身经历,自然不可能有假,如今那王不化还在逍遥法外,为免他祸害更多同道,还请仙盟发布通缉令,将王不化捉拿归案!”
凌雪尊者平淡颔首,声音无波无澜,“下令捉拿王不化。”
旁侧走出一手持玉笔的修士,明显就是在写通缉令了,这人离得很远,凌霄阁内也禁用神识,然而迟一悬却像是了开了天眼一样,快速说道:“还请通缉令上写邪修王不化,将他夺人命器的邪术一并写上,以免有人心存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