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变化总是快过计划,不止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驱赶着他,他心中的愤怒也驱赶着他。绝不能让厉鸣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死去,绝不能让这些剥夺命器的邪修继续潜伏在水面之下,所以借厉鸣这么个有身份的元婴修士将此事闹大,势在必行。
此时面对一脸冷漠的白敬贤,他拿出了从前对待难缠甲方的架势,表现得无比温良,“白掌门,不要小看了低阶修士,更不要小看了凡人,你可知这两个月我朝歌的玉牌赚了多少灵石?”
迟一悬说了个数,这个数字终于引得白敬贤眉头动了动,流露出惊异之色。
“区区玉牌……”白敬贤皱起了眉,她还是讨厌这个心机深沉的年轻人,他说出的每一句话,她都势必要挑出毛病来。然而迟一悬口中的利润又令她不禁侧目。
迟一悬却摇头,“白掌门,那不仅仅是玉牌,那是母亲对子女的念想,是子女对父母的期待,也是每个人对手足亲朋的眷恋。”
这番话,终于有一分触动了白敬贤的心弦,她眉间的不耐与警惕淡去了一分。
迟一悬道:“九块灵石的价格,对凡人来说十分昂贵,但为了父母手足之情,他们哪怕节衣缩食,也愿意掏出这一分钱。长生界的凡人有多少,您想必清楚。哪怕其中只有百分之一的人掏出这笔钱,也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将心比心,我想您知道我说的是事实。”
“传讯玉符的功能它都有,传讯玉符的缺陷它却没有。而这种技术,只有朝歌有。”
白敬贤的目光中终于透出了慎重。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展露的野心,半晌后终于道:“你究竟是谁?你又知道多少?”
迟一悬微笑:“我只是一个看不惯这世道的人。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我猜测,您不愿意让白经天沾染邪术。”
“我可以对天道发誓,只要白经天拿我当朋友,我也会一直拿他当好友,永远不会伤害他。”
“凌霄阁上,三大宗面前,还请伯母助我。”
***
白经天发现母亲去找迟一悬后,就紧张得不行,想直接冲进去,又被结界拦在外边,他心中焦急,却无可奈何,只能在房门前不停走来走去,那滋味真是度日如年。
直到过去许久,那房门才终于开了,白经天抬眼去看,却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只见他那个对迟一悬心怀偏见的亲娘,正与迟一悬客气道别,虽然不说多和蔼,但神色淡然温和,并没有不耐厌烦之态,看见他杵在门口,也没有露出不悦,而是开明道:“你想和他玩就玩去吧!别耽误正事。”
白经天:……
他看看娘亲,又看看迟一悬。慢慢兴奋起来,追上白敬贤道:“娘,我就知道,迟道友的善良大度一定能感动您。”
白敬贤:……
白经天被母亲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正莫名其妙,却听白敬贤道:“你对那剥夺命器之法,有什么心思?”
白经天:“我的心思,不都告诉您了么?”
白敬贤:“若这法子没有弊端,对自身无害呢?”
白经天费解:“我自己不能修行吗?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他们的资质能比我好吗?”
白敬贤狠狠揉了下他的脑袋,“傻子,日后长点心吧!”
为娘因为你,日后的路更难走了。
“可是为娘乐意啊!”她轻轻叹息一声。
第185章 第一更
鲲舟在元婴修士的催动下,平稳且高速往目的地而去,这艘散发着元婴气息的鲲舟破开云层时,那些翱翔于云海之上且擅长打劫的妖物都避其锋芒,它们停在云海中露尖的峰头上,静静注视着这艘鲲舟远去。
迟一悬在鲲舟航行时的白噪音里打棋谱,他打得也不认真,棋子在棋盘上敲来敲去,明显是在走神。
距离鲲舟抵达目的地还有半个时辰,也就是说,留给他思索的时间也只有这么多了。
迟满和他聊天,【陛下,目前看来,白敬贤有实力,手握一派资源,又有弱点,这个弱点还倾向于我们,是很好的合作者,如果您要将她列为与六幕山同等的合作伙伴,那么单单是玉牌与文香的生意契约是不够的,您应当尽快与霸刀门建立和六幕山类似的盟约。】
迟满说得很有道理。虽然这个世界的天道跟瞎了一样,但是契约和向天道发誓一样,都是具有约束力的。只不过发誓时使用的语言不够严谨。
打个比方,迟一悬在白敬贤面前发誓永远不伤害白经天,但这个“伤害”在没有具体约定的前提下,仅仅限于他本人对白经天的肉身和灵魂伤害,如果他精心布局,诱导他人对白经天下手,只要做得足够小心,足够无辜,那这誓言也就不起作用了。
因而绝大部分誓言,都会以契约的方式完成。
比如合籍大典,你发誓要和道侣长长久久恩爱不离,这不够严谨,有钻漏洞的余地,必须准备一份很长的文件,确保堵住所有漏洞,再在合籍大典上当众念出,焚烧祭天,才算真正作数。
迟一悬当初在立国大典上说的话,也具有相似的效力。
与此相对的,如果道侣双方过腻了,不想履行曾经的誓言了,那也简单,再办一场和离仪式,将解除道侣身份的约定文件焚烧祭天。那么双方在天道面前就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了。以后就可以想和别人好就和别人好了。
但如果没有举办和离仪式就跟别人搞到一起,那就是违背向天道发下的誓言,要遭天打雷劈。
然而这契约也不是万能的,文化水平低的人会被哄骗着签下不利于自己的契约,文化水平高的凡人,也可能被修士胁迫签下契约。天道只在乎是不是你本人签约,不在乎你是被迫的还是被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