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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亮未亮时,朝歌城内已经到处是早起的鸟儿鸣叫声了。
城楼上,马弘宣捧着个包袱递给樊蕙兰,“这是大家的心意,你好好收着,等你去了六幕山,也不知多少年才能与大家再相见。”
在马弘宣身后,是郭千山、裘平安、莫铃兰等一众伙伴。
樊蕙兰眼眶微红,“你们不怨怪我,我心中实在感激。”
莫铃兰道:“怎么会怨怪你,不管你去了哪里,永远都是大家的手足!”
每个人都过来与她抱了抱,依依惜别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大亮,晨曦笼罩在樊蕙兰脸上,她的目光移向内城方向,踟蹰着不肯踏上鲲舟。
郭千山道:“陛下离开半个月,你也已经等了半个月,该去六幕山了。”
万天佑道:“等你学成归来,陛下肯定高兴的。”
樊蕙兰心想:可我不止想要他高兴。
她终于是踏上了鲲舟。朝歌的鲲舟如今时常来往于东极洲与东辰洲之间,她在东辰洲下了船,再由常羊亲自接引着前往六幕山。
几个月前,樊蕙兰就在常羊的牵引下,做梦似的在六幕山游历了一遭,如今亲自来到六幕山,又是另一番体会。
六幕山不同于寻常仙门,它不落在地上,而是一座漂流在海上的岛屿。而这整座岛屿都是由丝线织成,丝线云雾一般笼罩着六幕山,让这座岛屿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
常羊的居所就漂浮在六幕山上空,是一座由云雾托着的殿宇。
真正进入六幕山后,樊蕙兰才明白为什么常羊事事亲历亲为,因为这座岛上除了她,剩下的全是六七岁的孩童。
这些童子们个个天真可爱,正在花园里追着布帛做成的蝴蝶嬉笑玩闹。
樊蕙兰发现其中一个童子手中丝线化作一个网兜,眨眼将半空中的蝴蝶罩住,顿时愕然,“您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弟子,为何还要……”
常羊的命器与丝线相关,樊蕙兰一直以为常羊是看中了她的命器,才收她入门,可刚刚看到的一幕却打破了她的认知。
她意识到什么,面色不禁变了变。
重重纱幔掩映的殿宇内,常羊靠坐在水晶软榻上,摇着扇子轻笑道:“回过味来了?觉得别扭?”
樊蕙兰面皮涨红,没有说话。
常羊道:“起先,的确是把你当作六幕山与朝歌联结的引子,那天晚上,我就是想试试迟道友能不能发现我,才在鲲舟上与你相见。可是那天拜师,你说你不想改名,小小筑基,在化神面前却能坚守本心,这才终于叫我刮目相看。哪怕没有朝歌,若有机缘,我也会将你收入门下。”
樊蕙兰静静听着,等她不再说话,才道:“难道陛下他真的是……”自远古复苏的帝王?
樊蕙兰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常羊打断,她一指竖在唇边,道:“不要说出来。”
樊蕙兰一下噤声,只听常羊接着道:“在这样的世道,你们陛下那样的人,以及他所建立的朝歌,都是异类,一朝不慎,就会招致万劫不复的灾祸。六幕山,也是一样。”
樊蕙兰恍然大悟,眼中神色都坚定了几分。
陛下复苏,必然要成就一番伟业,必然要拿回被上三宗侵占的权柄,君临整个长生界,上三宗岂能坐视?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挠。
常羊心道:迟一悬和自己一样,都是被上三宗深恶痛绝的异类,迟一悬甚至比自己更加激进,他修为越高,做的事越多,头上悬着的那把剑就离他越近……同为异类,自然要团结起来,否则要么融入上三宗,要么被上三宗吞噬。
想到这儿,常羊轻轻一叹,异类还是太少了啊!
她看向樊蕙兰,“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的道了。”
樊蕙兰笃定道:“我明白了!”她要更高的修为,更强的力量!在将来上三宗发难时,她要成为朝歌的倚靠,也要成为陛下的……倚靠。
亲手将陛下捧上那十四洲至尊宝座,这样,陛下就该看到她、听见她,明白她了。
丝毫不知两人想法天差地别的常羊欣慰笑了。
***
东辰洲,霸刀门
迟一悬既然猜出白敬贤是装病,那么厉鸣打破结界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也就很好理解了。
白敬贤显然想要刺激白经天,为他寻找突破的契机。既除掉厉鸣,又给了白经天磨砺机会,真是一箭双雕。
可白敬贤究竟是怎么诱导厉鸣犯下偷窃法宝与偷袭掌门这种大错的?
迟一悬没想明白,但他也不必想明白。既然现在有一个名正言顺杀掉厉鸣还不用背负风险的机会,他当然不能错过。
只能暂且对不住白经天了,日后有机会再补偿他。
但迟一悬没想到,入了镜中后,他既没有看见白经天,也没有看见厉鸣,他落在一间平凡的小院里。
走出小院,霸刀门标志性的山峰和建筑就映入眼帘,他才发现这里是霸刀门外门弟子的居所。
此时明显是夏季,山道两边的竹林苍翠欲滴,竹叶潇潇而下,透过朦胧的竹影,隐约能瞧见三三两两的霸刀门弟子身影。
这里绝不是他进来前的霸刀门,当时因为厉鸣搞得鸡飞狗跳的,季节也不对,他进来前都入秋了。而且他敏锐发现自己的修为回到了金丹巅峰。
“我这是进入了幻境?”迟一悬迟疑道:“不是说这面镜子,是跟万虚境相似的法器么?”
万虚境,也就是当初闻道大会修士们进去看直播的地方。
那是一件地级法宝所形成的独特秘境,孟长老的那面镜子法器看起来像是地级下品,迟一悬还以为会形成独特的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