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的确没什么别的异常,迟一悬才问:“会是白经天吗?”
命器分析道:【不太可能是他,他一直呆在房间里不出来,也没有理由针对朝歌。陛下,您在梦中是否见到了什么?】
迟一悬就把梦里那个奇怪的东西讲了。
【有没有可能,那是某个修士的命器?】
迟一悬啊了一声,“还能有这么丑的命器?”
要真是命器的话,那他在梦里发动技能二,会造成什么后果?
东辰洲,问星门。
洞府内的石床上,郑九郎猛然惊醒,身子一抬便喷出一口血来。
他脸色煞白,气息紊乱,面上满是惊骇之色。
就在刚刚,他被强行赶出了梦境,而他的伯奇,没能回来!
***
鲲舟上,樊蕙兰半夜惊醒,却再也没能入睡。她气喘吁吁地坐起身,心绪似灯火明灭,起伏不定。
梦中经历清晰可见,先是与东家在房中幽会,听着那些不可能出自东家之口的甜言蜜语,就在她觉得怪异之时,她以为自己醒了,正在替东家打天下,可其实她依然在做梦。
梦里戎马峥嵘大半生,她修为停滞,日渐衰老。更多比她资质出众的新人出现在东家身边,他们共同求索大道,还有无限未来,而她寿元耗尽,死在病榻上。
梦是假的,可梦中那种体悟却是真的。回忆起梦中的遗憾与不甘,她只觉心口抽痛,疑心自己仍在梦中。
樊蕙兰无疑是钦慕东家的,那样人品贵重的修士从天而降,救下她性命,教导她修行,栽培她做天衣坊的掌事……如此可亲可敬之人,谁能不钦慕追随?
她自知配不上东家,于是将情意藏在心里,只默默做东家的臂膀,助他料理城中事务。
她以为自己和其他人一样,效忠东家的心纯粹无暇,即使掺杂了一点儿女之情,也是人之常情,年少慕艾,这是天理人伦,哪怕叫人知道,也没什么可羞耻的。
可是今晚这个梦,终于叫她明白,事实并非如此。
她想活,想活得长长久久,她想成为修士,不止是筑基,而是金丹元婴……乃至更高!
然而她的资质又不够出众,像她这样平庸的人,东极洲遍地都是,而能修成金丹的人,万中无一。
原来冥冥之中,她对此早有预料,于是心中对东家的钦羡之情中,竟然悄悄滋长了嫉妒。
原来她心里,竟然暗含着对东家的嫉妒!她怎么能去嫉妒东家?她怎么能嫉妒对她恩重如山的人!
原来那些她所以为的儿女情长,不过是私心作祟,不过是她无法面对自己嫉妒恩人的事实,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是爱慕。
爱慕?哈哈……
樊蕙兰自嘲地笑了几声,眼中盈满泪水,“原来我……我竟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可我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可是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
天亮了,鲲舟上的所有人都在苏醒。船上又热闹起来,没有人发现昨晚的异样。
迟一悬正低头推敲,听见敲门声,他头也不抬,“进。”
房门打开又合上,一个身影跪在面前,她说,“东家,将我逐出朝歌吧!”
啥?
迟一悬困惑地抬起了头。
第123章 第一更
鲲舟上四季恒温,月窗下一盆玉兰开得正盛,清雅的香气弥漫开来,让樊蕙兰紧张的心神舒缓了许多,也让她彻底下定了决心。
于是对着似乎被她惊住的人,她重复了一遍,“东家,请将我逐出朝歌。”
迟一悬面上的讶异毫不掩饰,他暗暗想,难道我做梦还没醒吗?
不过腹诽归腹诽,他还不至于分不清真实和梦境。
迟一悬放下笔,“先起来,再说说原因。”
樊蕙兰依言站起身,她清楚自己的心思是不光彩的,说出来,只会让东家对她失望而已,可她又明白,以东家的性情,如果她不说个清楚,他不可能放任她离开朝歌。
也罢,她本来就是个白眼狼,何必苦苦掩饰。
因此迟疑只是片刻,樊蕙兰很快将自己的昨夜的所思所想尽数吐露。可说完后,她并没有换得一身轻松,反而越发低垂了头,失魂落魄地想:东家现在该对我大失所望了吧!
然而预想中的驱逐并未到来,东家甚至没有露出任何失望不喜之色,相反,他松了口气般说道:“原来只是这样啊!”
樊蕙兰愕然抬头。什么意思?难道这对于东家来说,只是不值得介意的小事吗?
鼻头刹那酸涩,樊蕙兰落寞地想,也对,以东家的见识与阅历,她这点事儿,确实是不值得记挂的小事。
心中的不甘又翻涌起来,樊蕙兰将之压下,打算磕头跪谢后就此离去。
迟一悬却多看了眼她魂不守舍的模样,开口吩咐道:“你去帮我倒杯茶吧!”
樊蕙兰打算跪下的动作一顿,她下意识答应一声,走到旁边的茶台前为他斟茶。
迟一悬也转移到了茶台边坐下,开始享受樊蕙兰为他沏的茶水。
除了奶茶之外,用沸水泡开的清茶也是他的喜好之一,迟一悬让樊蕙兰坐下。
樊蕙兰不安地贴着椅边坐下,就听东家说道:“你说你对我心生嫉妒,可刚刚茶台上有三种茶,你却选了我最喜欢的一种。”
樊蕙兰:“这都是我做惯了的事情。”
迟一悬:“可是一开始,有谁告诉你我喜欢什么吗?”
樊蕙兰顿时哑然。
的确,他们这群人是同时遇到东家的,东家也向来不与他们说私事,他们当然没人知道东家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