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吏员没声好气,“你是练气三层,又会识字又会算数,字也写得好看,不就能胜任这个差事咯。”
能干活,就能得这个差事,不必花钱走门路,更不必陪笑脸攀关系,只是能胜任,就能去做……这可不是路边小馆里的伙计,这是官府里的差事啊!
况且这里又不是别的地方,这里是朝歌,这里的官府只会比凤城更难进!这样的好差事,居然就让他这个刚刚搬过来的外地人得了?
……
一直到现在,苗登天都还记得自己当时走出勤务司时的恍惚。以前只是图朝歌的灵脉,图城主是一位心好的金丹真人,想着在朝歌,总比凤城能过得好。
但苗登天没想到,朝歌能这么好。
刚刚出了会儿神,苗登天就被外面的嘈杂声唤醒,他连忙抬头看了眼墙上那个圆圆的物事,心想自己刚刚溜号没被看见吧!
也是进了库房做事,他才知道,挂在墙上那个圆圆的,像是一颗黑琉璃一样的东西是一件能摄录影像的法器,而朝歌内还有一个专门观看影像的部门。也难怪勤务司的那个吏员当时会万分紧张地拍开银子。
苗登天将库房里出入的货物登记完,正想把账本交到裘总管那边,就听见外面的噪杂声越来越来大,出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内城的子民在给衙门捐钱捐物。
闻道大会一事上面就没瞒着,苗登天自然也知道,此时见内城子民如此奋不顾身,他一下就明白了朝歌为何对内城子民更加优待,他们是真把朝歌当家啊!
再想想自己一家,入城以来也受了不少好处,是不是也该捐些财物啊,可不能让守护城池的将士们觉得外城百姓就不念着他们啊!
苗登天算了算自己家里的钱,跑去找裘总管问了下,理所当然被裘总管训了一顿。
裘平安道:“城主亲口跟我说了,问星门不足为惧,就是真的战事吃紧,朝歌也没沦落到要百姓掏空家底的地步。”
一番叮嘱过后,苗登天带着好几个人去安抚内城百姓,好容易才将他们劝了回去。
当日下值回家时,他还跟家里人说了此事,感慨内城人的忠义。
他娘苗凤英就说道:“那也是城主爱民如子,他们才以此相报。”
***
朝歌城外,鲲舟之上。
“时辰差不多了,朝歌还剩下多少凡人?”真玄子躺在摇椅上,一边听乐师弹奏,一边慢悠悠地询问。
他的弟子吞吞吐吐道:“一个……”
真玄子眼睛大亮,“一个不剩?”
弟子艰难地吐出剩下两个字,“……没跑。”
一个没跑?这怎么可能!
真玄子猛然坐直身子,面色阴晴不定,此时此刻,他不禁回忆起十天前,登仙榜名单确定时的场景。
由于朝歌是并非仙洲门派,而是一座建在凡洲的城池,因而仙盟在确认过朝歌的实力后,就将问星门负责此事的真玄子唤了过去。
“朝歌城主来信,说他们城中只有他一个金丹,修士只有三个,剩下的是十万凡人,你确定?”
真玄子自然确定。
“既然如此,为了公平起见,闻道大会开始后,你们问星门派出的最高战力不得超过金丹中期,且不得对他们城中凡人动手。”
真玄子便道:“修士斗法起来,哪里能顾全凡人?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朝歌城主在信中也提及此事。”那位仙盟的修士道:“按照仙盟裁定,闻道大会开始后,朝歌不得关城门,不得设禁制,届时若是城中凡人能逃走三分之一,便算问星门胜。”
这应当是闻道大会历届一来最奇特的一场比试,不按照修士死伤多少来算,也不按照抢掠资源多少来算,而是看凡人能逃走多少。
消息一出,仙洲赌局中押注问星门的人数暴增。毕竟在修士看来,凡人胆小如鼠,远远看见修士斗法都吓得恨不得钻到地里去,这一回可是实打实的攻城,朝歌必败无疑啊!
真玄子也是这么觉得的。
因此他早早就将鲲舟停在城外,不信有次威慑在,那些凡人还能安心呆在城里。
他想不通那些凡人为什么不跑。
“是不是朝歌关了城门不让他们出来?”
“并无,弟子一直看着,朝歌的城门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开着?”
“莫非是设了禁制?”
真玄子这话问出,就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若真是如此,那朝歌就是违规,负责督战的白少主早就判罚了,怎么能容朝歌拖到现在?
真玄子正在沉吟,那弟子就道:“唐小虎说,那朝歌城主善于治理一方,深得民心,因而百姓舍不得走。”
“他?”真玄子不屑摇头,他舔了舔嘴唇,“这人做个点茶师倒是能大赚。”
片刻后,真玄子吩咐了一通,见弟子领命退下后,他才又施施然躺回摇椅上,心中琢磨起来,等赢了以后,除了炼丹秘方,迟一悬那茶水秘方,也要讨过来。
朝歌城内。
蔡婆婆接到通知,自家年前被烧毁的房子终于建好了,她带着孙女正要搬回内城,载满了行李的驴车刚刚赶出巷子,忽然就听天空上传来一道隆隆隆的声音。
蔡婆婆祖孙俩,以及城内所有的百姓都抬头往上看,只见天空中,有个修士正凭虚御风停在城池上方,随即而来的是一道洪亮的驱逐令。
“朝歌城中百姓听着,我问星门长老大发慈悲,给你们半个时辰离开朝歌,在这半个时辰内,问星门保证不对任何凡人出手。若是不走,待我问星门轰开护城阵法,届时你们凡人丢了性命,可勿要纠缠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