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班主表面不动声色,背过身却冲班子里的武行头打了个手势。
武行头也是个中阶修行者,年轻时是出了名的武生,年纪大了以后,虽然武艺没有疏忽,但脸皮没有年轻时嫩了,不招观众喜欢,所以就从台前退下,到幕后做了武行头,专门教导新人怎么表演打戏,偶尔人不够用,也会画上脸去抬上客窜一下。
他身上背着一把大刀,身上肌肉虬结,看见班主的手势,眼神就是一冷,手按住背后大刀,冲着班主微微点头。这是个暗示,万一真有不对,他立刻拔刀冲上去。
他们这个班子里的人大多有修为,人数也多,这回几十个人一起出门,因此倒不担心跟人走。
他们走上无名荒漠的时候,正是正午,令他们奇怪的是,这荒漠上居然有一条绿草形成的弯曲道路,而且这一路上进荒漠的人还挺多的。
班主有些稀奇,“不是说无名荒漠既凶险,料又少,没什么人愿意去吗?”
“料又少”这话是长生界的一句俗话。
他们平常调息都是调动天地间的灵力与命器沟通,直到灵力恢复,就算此次调息圆满了,若是体内灵力恢复后发现比上一次更多,说明修行有了进益。
但想要恢复,先得消耗。
修行者们修行过程的就是消耗光灵力,再调息把灵力恢复的过程,在不停的消耗和恢复的过程中,体内灵力会像水珠一般越聚越多,直到水满溢出的那天,就是晋升了。
俗话说流水的调息,铁打的消耗。每个人的命器不同,调息的姿势也略有不同,但消耗灵力的方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将体内的灵力用出去,若是能将命器用到实处,那么灵力消耗得更快,修为晋升得也越快。
绝大多数人消耗灵力的办法就是去野外打猎,既能熟悉灵力的运用,又能消耗掉灵力,还能赚点东西贴补家用,何乐而不为呢?
这也是修行者们热衷于去野外的原因。他们的猎物有不入品的野兽药草,也有入了品级的妖物、灵草等等,若是有那入了品的老树、石头等等,但凡认得出来,但凡能卖出个价钱,都是他们的心头好,这些东西统称为“料”。
无名荒漠本来就是个灵力接近枯绝的地方,那里长根草都困难,还有许多难缠的虫子,因此是出了名的“既凶险,料又少”。
所以班主这话是没半点问题的。
“嗐!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伙计热情道:“自打有了朝歌后,这里都大变样了,看到这条芳草路没?这就是朝歌弄出来专门给人引路的,免得大家走错路。你看周围那些人,也都是去朝歌的。”
伙计说着,似乎也觉得奇异,“今天的人倒是多了许多。”
只见那条芳草路旁边,有许许多多背负行囊的路人,有拖家带口,有骑着牲畜的,有修行者,也有普通人。
都到正午了,却没人停下来歇息,还在顶着大太阳往前赶路。毕竟不是谁都舍得买昂贵的护甲,没有护甲,入了夜就知道荒漠上沙虫的厉害了。
这伙计跟着罗燕行走南闯北的,根本不是内向的性子,心里疑惑就上去问了,他挑了个看着和善的二阶修行者。
那人疑惑道:“你不知道吗?朝歌开放入城了,现在只要是个劳力就能进城,还能带两个家眷。带上朝廷盖印的户籍证明,当场改了落户朝歌就行。”
伙计啊了一声,一下跳了起来,“不是说入城要考核,还很严吗?你可别蒙我,之前有好些修行者都进不去呢!”
这人脾气倒好,继续道:“朝歌的告示昨天就贴出来了,在银城都传开了。”他语带艳羡,“听说之前是要选拔管理城务的吏员,所以才严了些,现在倒是都能进去,只是只能干些工地的活计。”
他抱起脚边扯着他裤脚的孩子,“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快点,谁知道朝歌什么时候又不收人了。”
那修行者急匆匆就带着孩子走了。
练气二阶的修行者,放在以前是不屑去工地做活的,无论是去野外打猎,还是进地方做个小吏,都不愁吃喝。
但朝歌有灵脉啊!听说那里灵气浓郁堪比仙洲,去仙洲还得花十块灵石坐船呢!况且不到练气七层,又没身家背景,怎么敢去万里之外的异乡打拼?
进了朝歌就不一样啊,灵气浓郁,修行速度快,孩子在朝歌长大,召唤出命器的机会更大,肯定能超越父母,家里不指望能出一个修士,但要是能有个中阶修行者,也足够改变一家人的生活了。
那修行者走远了,伙计的心思也浮躁起来。
自家老板上个月就有意迁入朝歌了,但朝歌的门槛严格,还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有的明明是没召出命器的普通人,能进,有的是修行者,却进不去。
以罗老板跟朝歌的关系,她和家眷肯定是能入的,但他们这些伙计就未必了。现在朝歌终于开放,伙计的心也跟着飞了,恨不得立刻就跑回家收拾家当带着一家老小搬进去。
但凡是个有志气的,谁不向往更好的地方?
兴盛班发现伙计赶路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马鞭甩得啪啪作响。
他们跟一身轻松的伙计可不一样,只有三匹马用来拉车,车上载着表演用的行头、彩箱、道具等等。车辕只能轮流坐,现在伙计赶这么快,他们就有些跟不上了。有人抱怨了一句,说要休息,想要往芳草路上坐,却被伙计一把拦下。
伙计一脸惊慌,“要死咯,可千万不能往上坐,踩都不能踩一下。没看周围人都不往上面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