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侍卫默默放开钱丁宁,向来精明的脸上显出茫然。
钱丁宁一脸震撼过后,眼神就放空了,不知在想些什么。
谷内头一回出现如此寂静的画面,人群像一堆被定格的人偶,空白又缄默,此时若是有不明就里的人到场,只怕会被吓一跳。
好在这种静默也不过维持了片刻,没一会儿,人群的议论声就沸腾起来。
“这是什么?好像树啊!”
“废话,这不就是树吗?就是长得奇特了点。”
“究竟怎么长的啊,难道是管事们弄来的新种子?之前灵田那儿洒下的种子都长起来了,看起来也很与众不同。”
“嗐,这还用猜,没看管事们都不知道吗?这一定是仙师种的,这是只有仙师才能种出来的仙树!”
“哎呀,我早该想到的,除了主人,还有谁能搞出这样的动静的。”
“错了错了,该喊城主了。”
“哎呀我这老糊涂,以后不能那么喊了。”
谷内住民在“仙树”前瞻仰一会儿,就要散去,却有一人拦在了他们面前,钱丁宁捧着一袋子铜钱,找了几位看起来面善的,问他们怎么敢往苦海道这里冲,不是很害怕吗?
这几人是住在一块的邻居,闻言,其中一位老伯昂起脑袋大声道:“谁说我们怕?要是害怕,我们也就不住在这里了!”
钱丁宁疑惑道:“我记得你,刚刚冲过来的时候还抖着腿白着脸呢!”
老伯:……
旁边几人见状就都笑了,一位大婶笑道:“小伙子,你就莫挖苦人了,要说怕,哪个见了苦海道不怕呢?不过是有别的东西顶着我们罢了!”
“是啊,咱们就住在旁边,苦海道要真冲出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先顶上,孩子们才有机会跑。”
钱丁宁这才了然,“原来如此!”他左看右看,没看见几个年轻人,说道:“你们的儿女呢?怎么没瞧见?”
几个老人说都在外面砌城墙还没回来。
钱丁宁又懵了,“那你们儿女在外面,你们顶在前面做什么?”
刚刚那老伯白了他一眼,一指那附近凑过来观察仙树的孩童道:“他们不是孩子?”
大婶道:“都是街坊邻居,他们的娃娃我们也要护着哩。”
钱丁宁又受到了震撼,如果说一两个人如此也就罢了,但冲过来的老人粗略一数就有上百人了,这就不禁让他感到了一种恐怖。
钱丁宁呐呐道:“那你们还都挺心善。”
不想这句话打开了大爷大妈们的话匣子,就连附近将要离去的其他住民也围了上来。
大婶像只大母鸡一样昂起了脖子,“要说心善,那谁比得上咱城主呢?你是外人你不知道,咱城主对咱可好了。”
老伯摆起了手,“你这种外人,肯定不知道俺们城主心肠有多好。”
这两人话音落下,周围住民也七嘴八舌地插进来说话,“我们城主救了我们好几回呢!一定是天上神仙下凡来救苦救难了。”
“大家虽都住在这里,但对苦海道还是怕的,城主一定是知道了,所以种了一棵仙树帮我们挡住苦海道。”
“以后孩子跑到那儿去玩,咱也不操心了。”
“那可是城主种下的仙树,咱得天天去上香供着才是!”
“城主待我们像待孩子一样,上辈子攒了功德,这辈子才能遇到城主。”
“你个外人怎么能懂呢!城主做的好事那是数也数不清,不过你运气好,我今天得了闲,专给你讲讲。”
“哎呀,我先讲我先讲……”
这些住民就跟炫耀自家孩子一样逮着钱丁宁炫耀起了他们的城主,眼看钱丁宁被百姓们团团围住,马侍卫等人挤也挤不进去,只能在人群外围干瞪眼。
裘平安对他们道:“放心,你们大人少不了一根毛,我们朝歌的,都是好人。”
樊蕙兰道:“苦海道毕竟有东家亲自镇着,原本就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之前也不知道下面的人还在忧虑这件事,东家却又料在了所有人前头。”她抿唇轻笑,“东家的心思,果然还是如此细腻体贴。”
马弘宣望着那棵大树轻声道:“不止如此呢,东家若只是想挡住出口,叫大家不再害怕,用石头就足够了,他却费心弄来这样一棵树,你看,那树体如生命之水,那树叶如护城兵器,东家这是想要告诉我们,要化恐惧为希望与力量啊!”
闻言,众人瞳孔地震,马侍卫一脸恍惚,樊蕙兰面带黯然,“唉,果然还是你更懂东家。”
而对此,迟一悬只想说:你们够了。
完了,他的脚趾久违地又开始抠城堡了。
谁能告诉他,他只是想看看那棵树的情况而已,怎么会见到这么抓马的一幕?
天可怜见的,自始自终,他的第一需求都是挡住苦海道出口,避免将来有修士慕名而来发现猫腻,根本就没顾及到住民心情那一环,又没有人跟他说,他怎么能知道住民心里还有点怕呢?上个月居民幸福度那么高,他还以为大家半点不怕呢!
至于那棵树漂不漂亮,拜托,那又不是他设计的,他用之前也没想过这棵树能成为一道景观啊,什么化为力量和希望,纯纯理解过度!
迟一悬捂住脸,当听见有个大娘说她家里的母鸡天天下蛋是因为城主保佑时,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刻关掉屏幕跳到床上不停翻滚。
“啊啊啊!”迟一悬揪着枕头暴打时,命器还有点遗憾画面关得太早。
片刻后,迟一悬再度冷静下来,他躺在床上张开嘴,等着桌上的饮料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