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65)
苏缇最近见苏逸跟巧儿走的近,觉得一双少年人十分般配,心里也很喜欢。他是有意撮合这两个人的,便道:“在外头护着巧儿些,别跟她拌嘴。身上钱够不够使?”
苏逸怕师父盘问,慌慌张张地要走,双手乱摇道:“够使够使,弟子有钱!”
苏缇掏出一块碎银递给小徒弟,嘱咐道:“在外头别亏了巧儿,好好待她。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听见没有?”
苏逸不明白师父的用心,觉得天降横财也是好事一桩,收了钱道:“多谢师父,我们走啦!”回头拉着巧儿就跑了。
第39章 三十八
两人雇了辆大车,下午到了邱家庄。邱家庄残垣断瓦,烧焦的横梁倒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两人站在山庄前,想起昔日繁华景象,不由得唏嘘感叹。
苏逸跟巧儿把邱家庄找过一遍,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眼看太阳将要落山,两人无可奈何,只得空手而回。苏逸转过一道弯,忽然见前头废墟里站着个人。巧儿也瞧见了,一把扯住他,悄声道:“小心。”
苏逸不知那人是敌是友,也提心吊胆。那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僧袍,颈上带着一串佛珠,头上寸草不生,是个大和尚。
和尚背对着两人,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烧焦的骸骨,看了一阵,躬身刨开泥土,将数根骸骨就地掩埋了。废墟间风声呼啸,甚是凄凉。他双手合十,低声念起经来。
巧儿松了口气道:“是个来超度亡魂的大和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绕道走吧。”
苏逸摇了摇头,他心道:“这和尚既然帮人掩埋骸骨,想必不是恶人。我去问问他,说不定能有些线索。”他大步上前,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大师请了。”
那和尚转过身来,口称佛号,双手合十还了一礼。他四十来岁,身材高大,体态微微发福,鼻直口方,手脚粗大,是个雄壮的大和尚。
大和尚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苏逸,仿佛见了什么稀罕物。苏逸全然不在乎,笑起来眉眼弯弯,甚是灵巧喜人,叫人心生好感,道:“大师不在庙里念经,来这里做什么?”
和尚道:“邱家庄有枉死的冤魂流连不散,贫僧前来超度亡魂,送他们早入轮回,也是功德一件。两位小施主又为何而来?”
苏逸道:“我们有朋友在邱家庄帮工,不幸被横梁压死了,今天特地来拜祭。”
和尚微微一笑,目光了然。苏逸没带香烛纸钱,脸上也没有悲戚之色,这谎自然是扯不圆的。苏逸意识到被他看穿了,有些心虚。和尚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心地慈悲。请问小公子如何称呼?”
苏逸还想隐瞒,巧儿觉得这大和尚不是坏人,快嘴道:“我叫巧儿,他叫苏逸。大师怎么称呼?”
和尚道:“贫僧法号山水,在龙泉寺修行。小公子潇洒俊逸,一表人才,想来令尊也是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请问令尊高姓大名?”
苏逸心道:“你还来问我爹是谁,我都不知道我爹是谁呢!”
他笑道:“我不是什么小公子,我是师父捡来养大的野小子,大师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山水和尚似乎有所触动,皱眉道:“小施主生得与我一位朋友有几分相似。方才一见,我还以为是故人重逢。二十年弹指一挥,纵使是故人,如今也应当鬓发成霜,岂会是这等青春容貌。”
苏逸有些好奇,道:“那人是谁?”
山水和尚叹息道:“那位朋友已经不在人世了,不提也罢。”
巧儿急着要走,抢先道:“你真好心,没钱也肯来超度这些孤魂野鬼,换成别人未必肯做这样的善事。我们要走啦,咱们有缘再见。”
她携了苏逸的手要走,山水和尚忽然伸手压向苏逸肩头。苏逸忽觉得肩上沉重,有如千钧之力陡然压来,又向前推去,逼得他非要双膝跪倒不可。
苏逸下意识激发出体内真气,身子激灵灵一挺,整个人反而向后栽倒过去。他哎呦一声坐在地上,巧儿急道:“你这大和尚干什么,怎么没来由就出手打人!”
苏逸心道:“这大和尚的内力一吐即收,并没有恶意。他内功高强,真要为难,自己不至于毫发无伤。”他站起来道:“多谢大师手下留情。”
山水和尚微笑道:“两位是丐帮的小朋友吧?你刚才这应激的功夫叫傲骨峥嵘,纵使遇见内力高强的人施以千钧之力,也不肯向人下跪,很有骨气。你会这门功夫,跟苏缇是什么关系?”
苏逸衣角上打着补丁,巧儿身后又背着布袋,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丐帮弟子,加之刚才露了功夫,也不必再隐瞒。他道:“苏缇是我师父。山水大师认得他么?”
山水和尚笑道:“原来如此。我是苏长老的故交好友,已经很久没跟他见过面了。你既然是他的弟子,带我去见一见老朋友可好?”
苏逸有些迟疑,山水和尚道:“小施主不必担心。丐帮能人众多,贫僧若有恶意,双拳又岂能敌得过四手,自然是不敢去自投罗网的。”
苏逸觉得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又岂怕他一个大和尚,便答应了。
三人雇车赶回洛阳。路上山水和尚说起他不仅是苏缇的朋友,跟邱广成更是老相识,这次来邱家庄,也是为了寻找邱广成的下落。
苏逸心中暗暗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道:“大师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山水和尚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只金制的转经筒,低低诵经,轻轻地转起来。
转经筒上镶嵌着一块鸽子蛋大小的绿宝石和数枚明珠,转动起来宝光璀璨。转经筒、金刚降魔杵等物是藏传佛教用的法器,云南大理一带多信仰佛教,信徒也常持有此类物品。这位山水大师的衣着打扮显然是净土宗一派,他将转经筒带在身边,显得不伦不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