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34)
薛红蓼也跟着揪心,不住好生安慰。邱玉华放声哭了一阵,心里总算好受了些,忽而又道:“我爹呢?他这几天找不到我,急坏了吧?”
薛红蓼这才想起邱广成还在等消息,起身道:“你爹为了你的事急得不得了,咱们快回去见他。”
邱广成正在房前踱步,忽然听人来报说薛帮主把大小姐找回来了,他吃了一惊,足下一点,飞也似地掠了出去,大声叫道:“玉华,你回来了么!”
邱玉华下了马,叫了一声爹,扑到他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邱广成仿佛一件珍宝失而复得,连声道:“你回来了,回来了就好!”他擦去女儿脸上的眼泪,见她浑身上下都是污泥,人也瘦了一大圈,心疼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大伙儿到处找你也找不到,可把人急坏了。”
邱玉华想起秦潇,觉得他虽然可恶,却毕竟没有伤害自己。她被父亲注视着,不知怎么回事,被关着的事竟说不出口。
她犹豫道:“我被冲到山下,昏迷了不知道有多久,醒来时发现胳膊摔断了,自己接上了,然后……然后我就自己回来了。”
薛红蓼道:“大家一直在喊你,你没听见声音吗?”
邱玉华一直被关在山洞里,洞口瀑布哗哗作响,水声极大,将声音都隔绝了。邱玉华不知道该怎么敷衍过去,只好捂着头道:“哎呦,我的头好疼,大约摔下来的时候头也撞到了,想多了就头疼……我的胳膊也好疼!”
薛红蓼的目光停留在邱玉华身上,似乎有所疑虑,皱起眉头并未说话。苏缇道:“邱姑娘刚回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咱们有话以后再说。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邱玉华连忙道:“不错,我浑身都疼,肚子也饿了。爹,我要吃东西,还要洗澡,再好好地睡一觉,就是天塌下来我也不管了!”
众人都笑起来,邱广成叫人准备饭菜,又叫大夫去给她瞧骨伤。邱玉华饱餐了一顿,邱广成就在旁边看着女儿吃饭,眼里都是喜悦和温柔。
吃过饭,大夫给邱玉华看过了伤口,又把了脉,笑道:“骨头接得很好。邱小姐的身体虽然有些虚弱,但没有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邱广成这才放下心来,嘱咐女儿好生休息,这便走了。
侍女准备了玫瑰花露、香药等物兑在水里,给小姐沐浴。邱玉华泡在水里,长舒了一口气,想起在山洞里受尽了秦潇的气,简直把世间的苦都吃了一遍,便觉得有些鼻酸。
她想起秦潇,忽然又有些揪心,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他中毒已深,恐怕撑不过这几日了……他现在会不会很难受?那山洞里又湿又冷,他能不能熬得住?
她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外头有人道:“邱小姐睡了吗?我带了治骨伤的好药给她。”
侍女道:“小姐正在沐浴,薛帮主等一会儿再来吧。”
邱玉华听见是薛红蓼,连忙道:“不妨事,请她进来吧。”
侍女开了门,薛红蓼走进房来,空气中弥漫着幽香。房中光线幽暗,邱玉华在一幅绉纱屏风后头影影绰绰地映出身体。
薛红蓼在屏风外停下了,扯了个藤编的绣墩坐下,将药瓶递过去道:“这是我们丐帮上好的金玉续骨丸,每日早晚内服两颗,断骨很快就能长好。”
邱玉华从屏风后头伸手接了,感激道:“薛姊姊,多谢你救了我。要不是碰上你,我只怕已经死在林子里了。”
邱玉华看着地上沾了泥浆的衣裳,若有所思。她用脚尖轻轻地拨开衣衫,见她回来时固定手臂的树枝和绑带已经不见了。她沉吟片刻,忽然道:“这几天你跟谁待在一起?”
水哗啦一声溅在屏风上,邱玉华仿佛吓了一跳,转过头来盯着薛红蓼,道:“你说什么……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没跟谁在一起。”
薛红蓼冷冷道:“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你穿出去的衣衫是灰蓝色,绑断手处的布条却是白色。那布条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质料很好,等闲人穿不起。也就是说这几天你见过其他人,他帮你接了断骨,包扎了手臂。那个人不会是住在附近的村民猎户,会是谁?”
邱玉华脸色惨白,浑身都僵硬了,只觉得在薛红蓼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强辩道:“薛姊姊,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黑布白布的,是你多心了吧。”
薛红蓼从袖中取出指肚大的一小块白锦,边缘带着纤维,道:“这是我扶你上马时,悄悄从你手臂上扯下来的。要不要我找邱庄主去比对一下,看贵庄上下有没有这样的布料。”
邱玉华急了,拖着哭腔道:“你别去,别告诉我爹……薛姊姊,你别逼我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薛红蓼心道:“这小丫头不知为什么偏要向着那个人。不诈她一诈,问不出实话来。”她心中怀疑邱玉华这几日跟那刺客在一起。她跟那刺客打过照面,见他曾穿一身白衣。她道:“那刺客人在哪里?”
薛红蓼的口气笃定,仿佛亲眼所见。邱玉华被她单刀直入地一诈,吓了一跳,张口结舌道:“你……你怎么知道是他?”这话说出口,立刻意识到自己失言。
薛红蓼冷冷道:“果然是他。”
薛红蓼起身取了衣架上的衣衫,绕过屏风扔在邱玉华身上。邱玉华裹上衣裳,拢起头发走了出来。她怕人听见,先出门驱散了外头守卫的侍女。她关了门,向薛红蓼道:“薛姊姊,求求你别跟我爹说。爹爹嫉恶如仇,若是知道了他的下落,一定要去杀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