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15)
谢彪忽然道:“薛帮主,你跟那个人过招,可记得那人的招数如何?”
薛红蓼沉吟道:“那人的剑法很快,我从没见过那么快的剑,招式可以说随心所欲,没有定式。我简直无从招架,只能靠直觉去反应。”
谢彪微笑道:“从没见过,那只怕未必……薛帮主觉得邱三哥的剑法跟他是否有些相似呢?”
邱广成的脸色甚是难看,厉声道:“姓谢的,你胡说什么!”
谢彪道:“当年孟纾河的少阳剑法也是无迹可寻,剑由心指。你闭门数年,忽然自称窥破了剑道的奥秘,使的剑法却似是而非,颇有少阳剑法的神髓,你说不是,却又哪能拦得住别人起疑?”
邱广成冷冷道:“说话得讲究证据,你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岂能红口白牙地诬赖人!”
谢彪嘿嘿笑道:“你要证据,今天当着这么多朋友,我就说说证据。当年七英盟的兄弟联手铲除了孟纾河,邱广成这人的心眼儿忒多,特地去他住处搜来了少阳剑谱。大伙儿都知道孟纾河因练少阳剑法而入魔,觉得此物不祥,生怕剑谱传出去又要引得贪婪之人堕入魔道,便一起将这剑谱投进火里烧毁了。当时苏长老和几位丐帮的兄弟已经赶到,亲眼做了见证,是不是?”
苏缇道:“不错,我和众位兄弟亲眼看着那秘笈被烧毁了。”
谢彪道:“大家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没想到数年后邱广成的剑法大有精进,他虽然自称那是他家传的紫电剑法,却全然不像,反而跟当年的少阳剑法有几分相似。我寻思起来,当年是邱广成最先拿到了剑谱,虽然后来剑谱被大伙儿一起毁了,但他若是用心记得其中十几二十招,反复琢磨,有今日的成就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邱广成气得脸色发青,道:“无稽之谈,简直是异想天开!剑法练到通达之境,自然会有相似之处。你也是使剑的人,岂不闻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
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有些疑心邱广成,却也觉得谢彪这样咄咄逼人,未必就是存了什么公道心,只怕他也对那少阳剑谱十分感兴趣,因此反复激邱广成,一定要把他逼到绝地,不管有没有此事,都要闹得他身败名裂才肯罢休。
薛红蓼有些同情邱广成,眉头微皱道:“谢四叔听我一言。今晚那人的剑法我瞧得很仔细,跟邱三叔的剑法并不是一路。邱三叔的剑法阳刚凌厉,那人的剑法却似乎带了些阴柔容纳之气,仿佛由女子所创。乾坤气象,各有各的博大浩瀚,并非是一路剑法。”
谢彪没想到薛红蓼说出这话来,一时间有些恼怒,狠狠盯了她一眼。苏逸像条忠诚的狗儿一般,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大声道:“谢前辈,你眼睛睁那么大做什么,是肝火太旺了么?”
谢彪自觉失态,心想对方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是堂堂丐帮帮主,万万不能得罪。
他打了个哈哈道:“雷雨夜里电闪雷鸣的,连迈步都不容易,剑法又岂能使得干脆利索。薛帮主虽然这么说,却也未必就能印证什么。”
薛红蓼淡淡道:“不错,我亲眼见到的都未必是真的,谢四叔揣测出来的前因后果,更未必是真相。”
谢彪的脸色有些难看,谢贝函觉得自己刚给了一瓶上好的伤药,薛红蓼竟然连这点人情都不顾念,忍不住道:“薛帮主,咱们谢家向来跟丐帮是好朋友,你说话可不能偏心啊。”
薛红蓼微笑道:“谢公子放心。家父在七英盟里行二,面前的两位长辈一个是我的三叔,一个是我的四叔,我原本来邱家庄就是为了给两家调停,自然说话做事都要公道。”
谢彪觉得今晚很不痛快,思来想去谁也怪不得,大约是邱家庄的风水不养外人。他也不再多说,拱手道:“薛帮主好生休息,咱们先回去了,等贺盟主来了咱们再慢慢商量对策。”
苏缇送了谢彪等人出去,邱广成道:“方才多谢薛帮主仗义执言。今日让帮主受了惊,是我防卫不周之过,我这就多调些人来守着东厢,绝对不让这种事再发生。”
薛红蓼道:“那就多谢邱三叔了。”
邱广成往外走了两步,道:“几位若是缺什么吃的用的,只管跟我说,我一定叫人马上送到。”
苏逸原本在神游,听见这一句话顿时来了精神,道:“邱庄主,我这么一折腾肚子饿得紧,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邱广成笑道:“好,好。我这就叫人送吃的来,几位稍等。”
他说着出去吩咐人生火做饭。苏逸回房伸长脖子等了小半个时辰,见一溜儿年轻侍女捧着盘盏鱼贯而入,一只皮烤的油红发亮的烧鹅、一碗又肥又厚的红烧蹄髈、一碟脆皮烧肉、爆炒鳝段、花蟹冬瓜笋子炖的三鲜汤、虾茸酿豆腐、糯米甜藕、炒鲜蔬、松子糖,各色菜肴点心美酒摆了满满一桌。邱广成怕他们吃多了肉不舒服,又嘱咐人浓浓地煎了一壶茶备着解腻。
众女站在一旁,客客气气地道:“请贵客用饭。”
苏逸馋得直咽口水,他从来没被人这样伺候过,一时间手舞足蹈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向那几名侍女道:“耽误了几位姐姐休息,实在过意不去。你们都快来坐下,吃糖不吃?”
几名侍女抿着嘴笑道:“我们是来服侍你的,你赶紧吃了我们才能去睡。”
苏逸便转头道:“师父,你吃不吃?”
苏缇注重养生,每天过了申时就不吃饭了,夜宵更是从来不碰。他嘱咐徒弟别撑坏了就回房休息去了。徐闻使大碗盛了酒,撕了块烧鹅吃的甚是快活。薛红蓼在隔壁屋待着,灯灭了,苏逸便不去打扰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