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河剑(11)
苏逸在门里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真有心就搁窗台上吧。”
巧儿简直没见过他这么厚颜无耻的人,真有些生气了,大声道:“你想得倒美,以为我欠你的呢!我就算拿去喂狗也不给你。”说着转身走了。
苏逸看着她怒气冲冲地回了房,咚地一声关了门,长舒了一口气道:“我的妈呀,可算走了。”他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奔苏缇房中去了。
苏缇正拿着那支铁锥翻来覆去地看,苏逸溜进去道:“师父,我来了。”
苏缇把他和巧儿的话都听见了,道:“没事别老欺负巧儿,你们两个都不小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长不大。”
苏逸笑嘻嘻地道:“她厉害着呢,我哪里欺负的了她。”他凑上前去,对苏缇道,“师父,杀胡六侠的人是谁,你心里有底吗?”
苏缇沉思道:“孟纾河生前坠入魔道,身败名裂,在江湖上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有那么寥寥一二人,也早就跟他割袍断义了。隔了这么多年忽然有人为他报仇,依常理看,应当是他的后人。但孟纾河的妻儿当年就已经死了,七英盟的几位对这件事讳莫如深,更是曾经发誓谁也不准再提起此事……可见这件事是七英盟的一个忌讳。”
苏逸眼珠转来转去,道:“师父是说,当年七英盟的几位前辈除掉孟纾河那个魔头之后,又杀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本想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十多年后那人回来报仇,这才引发了胡六叔的命案。”
苏缇道:“大约是这个缘故。七英盟的几位朋友也许因为觉得杀害妇孺有损名声,这才发誓谁也不准再提起此事。但魔头毕竟是魔头,斩草不除根,终归是要贻害江湖,七英盟今日之祸便是印证。”
苏逸叹了口气道:“孟纾河作恶多端,贺盟主率领七英盟除害本来是件义举,没想到却惹上了祸事。那人杀了胡六叔,胡六叔的儿女定然也要去杀他报仇,这样杀来杀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缇道:“这件事上那人倒是占了个便宜,胡六侠没有儿女,身后自然也就没人给他报仇。若是没有义士挺身而出,那人便能够就此高枕无忧了。”
苏逸诧异道:“没有儿女?为什么,他老婆生不出来?还是他生不出来?”
苏缇看了他一眼,道:“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这许多?”
苏逸挠了挠头,道:“生孩子嘛,我要饭的那条街上有户人家的婆娘长得挺俊,人又勤快能干,可惜生不出孩子,为这个挨了不少打,后来就被他男人休了。其实被休了也是件好事,那男人喝酒赌钱,输了钱就打老婆,打的老婆嗷嗷直哭,整条街都听得见,跟着他简直没有活路。后来那男人又娶了一个,还是生不出孩子。大伙儿就说是那男的品性不行,因此老天罚他没有儿女。”
他想了想,又道:“我可没说胡六侠对他老婆不好,他是个大侠,行侠仗义,自然对女人和小孩儿都是很和善的。”
苏缇有些好笑,道:“他没老婆。他终身未娶,到死都是单身。”
苏逸有些惊讶,本来以为七英盟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一定都像谢彪一样家财万贯妻妾成群,邱广成这样寡淡的人已经是个例外,没想到还有连媳妇都没娶上的。
他同情道:“大约他练童子功,还是怕女人?总不能……总不能有断袖之癖吧?”
苏缇皱起眉头道:“师父教你识几个字,你平常都读了些什么书?回去给我把论语抄一遍,没事多读圣人之言涤荡头脑,少听人胡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逸觉得师父对自己一个小叫花子的要求未免太高,忽然想起他老人家也是一把年纪还单身,福至心灵,登时明白了师父恼怒的原因。他缩起脖子来蜷成一只鹌鹑,老老实实地道:“弟子不敢瞎说了,论语里好多字不认得呢,我照葫芦画瓢也是白抄,师父饶了我吧。”
苏缇冷冷地道:“不认得来问我。再敢讨价还价就抄三遍。”
苏逸只好答应了,心想拖得一时是一时,师父是丐帮长老,日理万机,怎么会记得这点小事,过几天定然就忘了。他想问胡天星的事,却又不敢。
苏缇知道他就算不问,回去心里也一定瞎琢磨,万一当众说出什么断袖之癖的言论,只怕要被人打的脑袋开花,还不如明白告诉他。
苏缇道:“胡天星是个痴情种子,他当年钟情于七英盟的幺妹柳聆音,两个人年貌相当情投意合,原本都有了婚约的,后来……”
苏逸最爱听才子佳人的故事,平日里经常蹲在茶馆外头蹭评书听,听这段有些意思,追问道:“后来怎么样?”
苏缇道:“胡氏一族原本在陕西是武林名门世家,一手鞭法出神入化,号称金鞭胡家。当年只因为胡老爷子得罪了孟纾河,胡家一十七口,一夜之间被孟纾河灭门。只有胡天星游侠在外才幸免于难,他得了噩耗赶回家中时,胡家已经被杀人焚尸,整个庄园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瓦砾。”
苏逸大吃一惊,道:“孟纾河竟然如此狠毒,难怪老一辈人提起他来都咬牙切齿,原来是这个缘故。”
苏缇道:“不错。贺汝膺向来跟胡家很有交情,胡天星悲愤之下,向贺汝膺求助,再加上他未过门的妻子柳聆音帮忙,三人约定要杀了孟纾河为武林除害。消息传出去,咱们丐帮的薛老帮主也加入进去,后来又有邱广成、谢彪、公孙岚加入,一共七人,大伙儿歃血为盟,这便是后来说的七英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