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各自安守自己的小小角落。

“我今天让蔡律师去约文佳的律师，看能不能和解。”

“和解？什么叫和解？”

“撤诉，然后我给她三亿。”

“你还挺大方。哦，应该说，我阿爸也非常大方。”

“给抚养费是他的责任，他没办法。”王东山累极，靠在一旁的椅背上，“打这场官司，对任何人对公司都没有好处。”

“这次和解了，下次呢？”

“她不至于这么贪得无厌。”

“王东山，我跟你算一笔账。文佳皇后路那套房子，现在市值起码5000万，其他车子首饰，我就不算了。她每年至少从我阿爸手头上拿走200万的现金，到如今，也有10年了吧，好，2000万。还有文俊杰每年的学费、生活费，根本远远超出正常水平。加起来至少已经有一个亿。”纳兰安制止王东山的动作，“你之前给了她一个亿，好，两亿。你知不知道这个数字意味着什么？”

“阿安......”

“寻常人家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财富！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你明白吗？你还要给她三亿？”

“我是为了大局着想。”

“王生，你的大局的确是大局！尽心尽力为我阿爸做事，维持你好好先生的面貌，好员工，好下属，再到如今的好女婿，充分赢取我阿爸的信任，给了你更加巨额的财富。”纳兰安讥讽地笑，“如果你有曾经站在我的角度为我想一想，你就不会从一开始到如今，都站在那个女人那边！”

王东山只觉心一阵钝痛。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以来，文佳或者文俊杰在用谁的钱，我会不知道吗？我知道，我知道他们在用本来属于我阿妈我三姐妹的钱。”纳兰安摇头，“但我阻止过吗？我没有阻止过，我也阻止不了。我唯一的期望，是期望你不要插手这些事，我唯一的期望，是期望你站在我这边。可是你没有。”

“你一直在瞒我。你偷偷摸摸的电话，你忽然出去说要处理急事，你帮文俊杰安排学校，这些事情，我现在都知道了。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就是站在我的对立面，隐瞒着我。”

“整个圈子都知道我阿爸出轨，有个私生子。他养他，没问题。可是不要做得那么光明正大，不要做得那么不知羞耻。如果我没有反对文俊杰认回自己的老爸，十年前，他就叫纳兰俊杰，现在就住在大宅里；如果我没有从英国回来，弘业如今可能就是挂在文俊杰的名下；如果我没有反对给他分割财产，全部人都知道纳兰祖把私生子再次搬上台面了！你们能不能给我留一点点情面，能不能给我留一点我还是幸福的纳兰大小姐的幻想！”

王东山颓然闭眼。

“大家都说阿爸最疼我。我拿到剑桥硕士的录取通知书时，阿爸在大学的会堂里，跟全校的人宣布，要用我的名字在学校成立一个优秀学生基金。所有人都羡慕我，我有个有钱又疼我的老爸。第二日，报纸就报道他陪文佳去做孕检！他曾经对我越好，我就越觉得他虚伪！”

“你也一样。”纳兰安看着王东山，“你和他都是一样的。”

☆、距离

蔡子仪带回来并不令人愉快的消息，文佳并不同意3亿的和解方案，她要价10亿，并且态度强硬。

王东山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王生，你大可不必过分担心。和解只是其中一个方案，我同时也在筹备应诉的方案。”蔡子仪的意思是，大不了便把官司打到底。

王东山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生意人，看的不仅仅是有形的资产，更看重无形的信誉。”王东山仰头，看着天花板，“这几年，制造实业本就不景气，再加上纳兰先生意外中风，种种压力，弘业每走一步都很是艰难。”

“王生——”

“现在媒体天天追在后面，恨不得编造出一部年度大戏。”王东山轻笑一声，“生意做大了，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那么多人天天算着你口袋里到底有多少钱。”

蔡子仪推推金丝眼镜：“王生你的意思是？”

“你去准备应诉的材料。文佳那边——我再想想办法。”王东山缓缓吐出烟圈，“等我的消息。”

“好。”

王东山和文佳约在城外的一家会所。

有些时日不见，文佳面容有些憔悴，眼神却比以往锐利。

“先看看俊杰的情况。”王东山把文俊杰在校的学习成绩、在寄宿家庭的表现列印了一本，递给文佳，“成绩不好，英文倒是进步了一些。没有打架，因为也打不过，国外的小男孩比他更高大更能打。”

文佳翻了几页，放下。

“总的来说，挺好。”王东山掏出烟，再次点燃，“看到这种情况，你大概能放心一些。”

“你是什么意思？”文佳盯着他。

“我的意思很明确，俊杰开始了他的新生活，并且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人父母，想要看到的难道不是这些？”王东山声音疲惫，“这场官司一打，势必要把他从英国叫回来，到时你想看到什么样子的他？好不容易开了个好头，却因为一场父亲与母亲的官司，而成为一个名下得到巨额抚养费却顽劣至极的忤逆少年？”

“你没有资格这么说我的儿子。”

“你很清楚你儿子是什么样子。”

“王东山，你真虚伪。明明是为了纳兰祖一家，或者说也是为了你，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俊杰好。”

“当然，我承认，我今日约你，首先就是为了我岳父，为了我太太，为了我女儿，为了我的家庭美满。”王东山看了一眼文佳，“你呢？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俊杰，还是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