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山(35)
纳兰安闭了眼,双手环抱他,使得他们之间毫无罅隙。
纳兰安很少去假设人生。但如果必须假设,她所想到的陪她实现那个假设的对象只有王东山。
正如她不曾幻想过是不是必须要一个孩子。但,如果考虑要,那么那个孩子只会是来自他和她的结合。
她想起她和粮数的对话,她说她和王东山认识很久了。粮数反问她:所以没有感觉了吗?
并不是那样。认识太久,所以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无须调整就可以接受的习惯。
她背对着他,蜷缩在他怀里,身上盖了被子。他比她明显要高,所以在他怀里她显得特别的小。他的手横过她的腰腹,停留在她最柔软的地方。
她低声:“你不冷吗?”
“你怕我冷?”
纳兰安不作声。
王东山拉过被子,覆盖着自己:“我盖被子了。”
纳兰安嗯了一声。
王东山把头埋在她颈间:“睡吧。你困了。”
确实,她在他的轻抚之下,已经睡意渐浓。
三天之后,王东山约见文佳。
王东山轻轻推过一张支票:“这里是五千万,剩余的五千万,等你离开以后三个月我会给你。”
“是他的意思?”
“是我的安排。”
文佳看着支票上的数字:“其实我还算一个值钱的玩具,对吗?”
王东山没接她的话:“俊杰那边,我先送他去英国。等找到学校,我再送他入学。”
文佳抬头:“什么意思?他还是不接受他?俊杰就快没有妈妈了,连他爸爸都不要他!”
“你知道他不可能认他的。”
“凭什么!”文佳激动起来,“别人就是他女儿,这个就不是他的儿子!”
王东山轻轻开口:“你明知道理由,何必再想不通?”
文佳摇头,眼泪夺眶而出:“就让俊杰做一辈子野仔?”
“你无须这样评价自己的儿子。除了没有明确的父亲名义,他有的绝不比别人少,物质,机会……他不会被亏待的。”
“呵呵,王东山,你不愧是他们养大的,多么忠心耿耿,连眼高于顶的口吻都和他们如出一辙。我们就活该不能见光吗,我们就活该一辈子挂着第三者私生子的名义吗?”
“你的路是自己选的。”
“是纳兰祖招惹了我!”
“是你向金钱投降了,文佳。”王东山说出真相,“尤其你把俊杰当成棋子,一步步威逼,才让他今时今日个性不稳,胡作非为。”
“人果真是分三六九等的。纳兰安不曾正眼看她弟弟,甚至对我口出恶言,你们仍然奉她如珠如宝。俊杰只是年纪还小不懂事,你们就说他胡作非为。你们的双重标准还真是令我佩服。”
王东山不想再多解释:“你这段时间和俊杰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会安排人尽快送他出国。”
王东山在看英国方面学校的复函。
纳兰安在门口叩叩敲了两下。
王东山覆了ipad:“怎么?”
“德勤的粮数律师过来了。”
“好。”
王东山跟在纳兰安背后,出了办公室。她今天穿了白色的套装,看上去醒目又清爽。
粮数在会议室等着,见了王东山,站起,伸手。
“你好!”王东山微笑,“粮律师请坐。”他坐下,纳兰安坐在另一边。
面前是一式六份的合同,王东山早已看过,随手拿起翻阅:“听闻粮律师在业内很有声望,未来请对公司法律事务多加意见。”
粮数点头:“自然是的。”
“工作上有什么想法?”
“我向纳兰女士了解到,贵司接下来有几项重要的商务谈判,我们将提供全程的法律顾问服务。”
王东山点头:“好。”
“其他更多工作,我们会逐步深入。”
“好。”王东山取了钢笔,在合约上签了名。起立,伸手握了一下纳兰安的肩:“你和粮律师谈,我先回办公室。”
纳兰安看王东山,他回她轻轻一句:“放心做事就行。”
又转向粮数:“粮律师,承蒙指点我太太。”
纳兰安回到办公室坐下,闭眼养神。隔壁办公室坐的是粮数,终于走上了自己原来安排的路。
不知不觉,原来便已过了这么些日子。
回想避走英国那么多年,生活并不能说悠然自在。她深知自己个性中有太多与社会不能相融的缺陷,那么多年,除了年纪轻轻便取得两个博士学位,其他,仿佛就不值一提了吧。
曾经的天才,除去华丽的富家千金的外衣,也不过是平庸之人。
她自嘲地笑,当初听到父亲中风病倒,各种不利消息吓到了远在大洋彼岸的她,也燃烧了她心里的一股孤勇,不管不顾便回来了。
不曾想,兜兜转转过后,弘业始终要靠王东山一力支撑,而他甚至成了她的丈夫。
不久之前,她还想着把王东山从弘业的管理层扔出去呢。
但愿,重新招揽粮数,对弘业而言是个正确的决定。
☆、回避
王东山从纳兰祖的个人账户转出了一亿,除了他和纳兰祖,谁也不知道。包括纳兰傅惠真。
纳兰傅惠真对于纳兰祖或王东山这些年来在物质上照应文佳母子是知情的,却从不知道纳兰祖前前后后到底给了多少。
纳兰傅惠真不问,也许是不想,也许是不敢。王东山必须帮助成全她的装聋作哑。
王东山很久以前就大概知道,人生在世,对真相知道得越少,就越快乐。自他成年后,逐渐知晓了太多,如非他生来个性坚韧,大概早已不堪重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