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安对着报表、合约看了好几个小时，眼睛酸涩。

她起身倒了杯热水，坐下继续研究。

王东山推开门：“不打算回去睡了？”

纳兰安看他一眼，没说话。

王东山拉过一张椅子，在她身侧坐下。

“走开。”

“教你看合约！”

纳兰安戒备的神色才稍稍放松。不过还是没有让出太多位置。

王东山从她手上拿过合约：“我们谈判的重点，在于抬高我们的商品价格，降低出口成本。EA一般会在税费、运输、保险这些条款做文章，你看，这里”王东山用笔划出重点，“必须在桌上表明态度。”

“这里我方延迟交付的违约金太高？”

“对。”

纳兰安皱眉：“可是他们在邮件当中注明他们不接受合约根本性的修改。”

“这就涉及到谈判的技巧。”

“嗯？”

“他们一到，你就说我们临时调了一批货，合约要迟些才签。”王东山忽略了纳兰安脱口而出的“骗人”，“当然他们是我们的大客户，我们不能丢了这个单，可是，也不能让我们处处处于被动。给他们适当的压力，我们的条件才好谈。”

纳兰安沉默了一下：“然后呢？”

“后天是我们回复的死线。这样……”

两人一直待到一点多才走。

“这个点了，就别叫司机过来了。我送你回去。”

纳兰安伸手：“我开车。”

王东山递给她钥匙：“看路。”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停车场。纳兰安忽然开口：“我的车你停在哪里了？”

王东山一时语塞。

“算了，我坐车也行。”纳兰安上了车，“我提出降薪计划，没一个人响应。你把那个车卖了，当我还你钱了。”

王东山沉默，开口：“你想要节流，是对的，可是时机不允许。目前我们要做的是努力开源。”

“习惯了做有钱人，做回穷人，都会害怕的，对吧？”

“是。”

“包括你在内？”

“是。”

纳兰安嗤笑一声。

纳兰安是有点讽刺的笑，可是王东山习惯这时候的纳兰安。不满世俗种种，却又无可奈何，像个孤独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大家尤其是林玉的留言，真的感觉大家对我各种好。留言多过正文了……感谢有你们的支持。一旦忙起来，更新真的不靠谱。不过请放心，我只会偶尔离开，不会消失。

☆、心乱

纳兰安坐在圆桌上，带着伦敦腔的口语流畅。

EA的业务代表频频摇头：“对不起，这样的条件，我们无法接受。”

王东山拿着咖啡杯,浅尝了一口。

纳兰安记得那是王东山说过的离桌的暗号。

她合上文件夹：“雷德先生，对于我们目前的境况来说，我们丝毫不能出差错。或许这样，反正我们的货一时未能调配，或者你们再考虑考虑。”

她站起来，雷德和另外一位代表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王东山跟着站起来，而纳兰安同时点头致意：“我们再联系。”

王东山伸手和雷德握了一下：“我会再征求纳兰女士的意见，希望能达成我们之间的合作。”

“好。”雷德点头。

纳兰安举步离去，王东山紧跟其后。

“我们会失去这个单吗？”纳兰安看着电梯不断闪动的数字。

“不会。”

“你这么肯定？”

王东山笑：“雷德是这样的，遇硬则软。”

“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

“本来就不是好话。”

“先回公司？”

“嗯。”

王东山打电话叮嘱司机过来，两人站在路边等车。纳兰安神色凝重，一言不发。

王东山忽然想到什么：“等我一下。”

纳兰安不明所以，却还是没多问。

王东山跑过马路对面，五分钟后捧回了两碗碗仔翅，和一盒咖喱鱼蛋。

那是少女时代的纳兰安的最爱。

“试试。”

纳兰安别过脸。

王东山往嘴里塞了一颗鱼蛋：“嗯，味道不错。”

纳兰安回过头瞪他。

王东山把鱼蛋送到她嘴边：“真的很好吃。”

纳兰安张口咬了，咀嚼两口：“不好吃。”

“嗯。”

“还是以前中学门口的那一家味道最正宗。”

“现时好多小食摊都收了，高楼大厦的味道是比不上街边的风味。”

两人衣着整洁气质不俗，站在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区的广场一口一口吃东西，旁人偶有侧目。

王东山又递过来，纳兰安拒绝：“司机来了。”

王东山喜欢此时她的神色，放松，不紧绷。

纳兰安在等电话，雷德的电话。

大家都不会是平白浪费时间的人，如果对方妥协了，必然会有所动作。

秘书在办公室里进进出出。

王东山期间进来一次，从她手上拿走最新的报表。

磨砂玻璃外，人声鼎沸。

纳兰祖是个务实的企业家。一手一脚把弘业发展到之前的辉煌境况，绝非易事。然而，传统守旧的做派始终跟不上时代的潮流，纳兰祖一倒，流言四起危机四伏，足以说明他之前过份注重个人品牌忽略了构建强有力的幕后团队。

幸好还有王东山。

不过也坏在有王东山。他是顶梁柱，却也是顶心杉。

纳兰安很急，她觉得自己应该要为岌岌可危的弘业做些什么，可是她无从下手。

她所有的计划，无人响应，空有热血。

正如她希冀通过EA的订单重新恢复银行对弘业的授信，恢复外界对弘业的信心，偏偏，整个下午，没有雷德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