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山(22)
林一山很少提自己的过去和家庭,上学期间,每逢寒暑假,总有事情忙,不见他回家,工作后,更是东奔西走,独来独往的时候多,也没几个人知道他的来头。
在和林一山有合作关系的人里,徐副总算是交往较密切的一个。徐副总技术出身,逐渐转了管理,在公司里负责车间生产和技术研发,林一山经常被叫来,解决一些技术问题,也参加股东会、技术研讨会啥的。
前段时间,林一山来公司的次数明显变多,事无巨细,总要亲自己跑一趟。徐副总觉出反常,却没太确定勾魂散的源头。
这会儿真有事,打电话,这林博士又端起来了。
“我说徐总,举手表决的事别拉上我,我一点政治敏感性都没有。”
“又他妈不是让你站队,需要从技术角度提提意见。”
“方案不是已经定了?还提什么意见。”
“方案归方案,细节得有人盯啊!”
“几点结束?”
“下午2点到4点。”
“不去。”
“……”
“晚高峰堵车。”
“……”
这都是什么滥借口,来的勤的时候,也不见你报怨堵车。
徐副总不擅长思想政治工作,这会儿乱蒙一通:“不用挨堵,会后咱们去蹭蛋糕吃,今天综合管理部集体过生日。”
“……”
“对了,市场部总有人打听你……有次你来,人小姑娘从我门前走了三个来回……”
“徐总。”林一山打断他,“年底交不了产品,你要转工会管女工了啊!”
不知道哪句起了作用,最终,林一山同意来参会。
徐总也不是吃素的。干技术的人,转了管理,心思细腻,逻辑严密。
挂了电话,他在脑中回放了林博士几次露面的情景,随后拿起桌上电话,眨了眨眼,又把电话撂下了。
本来是一次技术评审会。因为项目很重要,又是徐副总今年的重点任务,不放心,所以请林一山和几位专家来,一起讨论技术细节。
原本方案上有分歧,几位专家一讨论,考虑到工期问题,和实现成本问题,选择了一个略保守的方案,细节一一敲定。
林一山放松地靠在椅子上,拿笔随手在本子上划。轮到领导总结,技术评审会,没那么多场面上的话,徐总说:“要按阶段验收,下次开会是——噢,16号,第一阶段结束。生产过程中,严禁擅自变更……”
在此之前,综合管理部的于蕊来过,拿了份文件请徐总会签,之后没有人再进来。徐总几句话说完,会散了。
又有人跟徐总低声交流几句,结束后,会议室只剩林一山在等他。
徐总顿了一下,方才想起来,约人的时候,电话里说是会后有活动——今天综合管理部确实有人过生日。
几个人都在当月过生日,部门统一买了蛋糕,下班前举行一个小仪式,热闹地吹个蜡烛,大家借机小聚一下。主管生产的徐总大驾光临,大伙正灯下黑吹蜡烛,都深感意外。
领导没有架子,帮忙开灯、拿纸盘子,随手递给身后的林一山一个纸盘子和一个小叉子,林一山接了。大家原本围成一圈,自动打开一个缺口,让二人站进去。于蕊眼明手快,连忙戳了完整的小扇形蛋糕,先给徐总盛上,再给林一山盛上。
没有见到许愿。林一山边捧着蛋糕边想,上次闹了怀孕的乌龙后,再没有见面。
综合管理部由于职能关系,外向活跃的人不少,大家边吃边闹,有几个年轻的,追着绕着,往对方脸上抹。办公室里闹哄哄的。
林一山撇了一眼许愿的座位,座位上方的灯没开,那里冷清而寂寞。桌上多了一个hello kitty的相框,连贴在显示器边缘的便利贴都是粉嫩的猫的形状。再细看去,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是于蕊的——这不是许愿的座位——她原本是坐在这里。
这个神游的样子,被徐景天完完整整地瞧了去。毕竟是领导,平日里没有和这个部门太多交集,此刻大家打闹也不敢造次,他就端着蛋糕,冷静地瞧着林一山。
于蕊想不到自己的座位吸引了林博士的注意。桌上都是女孩子的东西,之前许姐坐这的时候,什么装饰都没有,只有一盆绿萝,垂死之际被许愿拣回来,现在正枝繁叶茂……于蕊想要跟林一山搭话,看他凝重的神色,有点打怵。
最终,于蕊被林一山叫到门外,在安静的走廊里,于蕊解答了他的疑问:许愿离职了。
许愿辞职了。按照公司规定,提前一个月提交离职申请,接下来交接工作、办离职手续,部门过生日那天,许愿已经在新单位上班了。
岳海涛提过几次领证,说单位给已婚员工发放住房补助,只要没住单位房子,都可以凭结婚证领每月1200块钱。
许愿再缺钱,也不会用婚姻换补助。这点底线算是守住了。两个人不好不坏,几乎不吵架,日常沟通也没问题,状态倒是和婚后没差。但是二人关系却进入如履薄冰的状态。
许愿发现,遇到工作忙、压力大的时候,她的失眠和焦虑症状反而消失了。偶尔去见舒意,聊聊天,或者同事一起吃晚饭,她都觉得轻松。有意或者无意,她减少了与岳海涛相关的社交活动,也尽量减少二人相处的时间,这在恋爱期间,不是好兆头。
所以岳海涛提到几次领结婚证,许愿内心不再摇摆,而是坚定地否决。表面上找各种借口推脱掉了。
天气反常,说降温就降温。
岳海涛又要出差,周五给许愿打电话说,当天就走,要走三天才回来。三天出差,两天是周末,许愿也懒得追究,心里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