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季风[GB](54)
因为,当时几个堂兄弟,都因工作没回去,就剩几个长辈祭祀,不知道有什么意义,所以他打定注意长辈们不会如此儿戏。
谁知道,长辈们为了做给他看,还真就吵吵嚷嚷提前祭祀了。
如今,这些祭祀,与十几年前有很大的差别。
随着时代进行了不少简化和改变,纪斯年当然知晓这些东西背后代表着什么。
叔叔家对他不回家,在外面晃荡是颇有微词的。
他直接往伯伯家,探探口风,摸摸如今这群长辈的情况。
这不摸不知道。
一块石头下去,还能激起千层浪。
以前,他没仔细观察,总觉得这群长辈一团和气,也听不出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这一打探可好,竟发现和谐的长辈间也存在隔阂龃龉。
伯伯家对叔叔家那作妖行为表示嗤之以鼻。
并且表示没必要提前那么久,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因为人变,让他不必放在心上,祭祀过了就过了。
以前纪斯年患轻度抑郁,脑子里形成脑雾,懵懵懂懂过日子,看待事情也模模糊糊。
如今意识清醒,观察这一轮下来骤然觉得当初自己过蠢了。
四五家人凑在一块儿,必然有各种各样的是是非非。
随着堂兄弟回家,念过大学的凑在一块稍稍有些共同话题,相处也更舒服些,讲讲工作上遇到的事情。
纪今宵回家那日是大年三十,纪斯年要带着奶奶外出散步。
令他意外的是,纪今宵竟跟着要一同外出,不过他并不怎么想跟她相处。
过往冒犯伤人的话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消弭而消散,纵然时间会打上遥远的烙印,但鲜活的性格在此时此地没有任何改变,不过是相顾无言,没有任何共同话题。
“纪斯年,借我两万,我手头没钱了。”
纪今宵跨出家门,没什么人时张口就说了一句。
这些年,纪今宵开面馆做生意,有起有伏。
早些时候赚了点钱就瞧不上纪斯年当老师拿着微薄的工资,劝他辞职,诱导他跑去给她端盘子;开店开着,一家没站稳脚跟,就开第二家第三家,为人处世又尖酸刻薄,不出意外血本无归;该借钱也借钱了,该帮衬着的一些杂事也帮衬着了;该提醒她,避免踩坑的事情提醒了,可惜她一意孤行,纵然他是老师,也没法把她教清楚……
纪斯年自问没什么对不起纪今宵的。
可惜,纪今宵自始至终觉得他该付出,不付出就是大逆不道。无论她如何羞辱他,他作为亲哥哥,就该无条件站在她身后,当个坚实的后盾。
纪斯年横眉冷竖,毫不留情道:“我不知道,你别找我,我不清楚。”
“纪斯年!你作为哥哥,怕该有点责任!我是你妹妹!”
纪今宵闻言急了,嗓音都拔高了。
纪斯年挽着奶奶的手往前走,并不看她,很冷淡道:“是么?你说我嫁不出去,瞧不起我的时候呢?”
“我什么时候说了!?”纪今宵一脸惊讶。
以前纪斯年对和稀泥那一套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终用匆匆的“哦,我误会了,原来没这个事情啊”结束,可现在他像一颗长满尖刺的仙人掌,谁来都没用。
“你当时说那话,奶奶都在,你要不要问问!?”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是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清楚得很。”
“那你就没责任么!?要不是你念书,家里怎么会花那么多钱!”
“爸妈过世的时候,所有财产都给你了!我没有留下任何一分!怎么着?现在就是我的不是了?”
“你……”
吵架,纪斯年是不在行的。
他吵架的时候,神情永远是淡淡的,不会疾言厉色,也不会哭天抢地,只是冷。
这次散步,不欢而散。
纪今宵临走时还像个宠坏的幼稚小孩,仿佛纪斯年做错了天大的事情,撂下一句:“算都算了!不去了!”
等人走了,全程没说话的奶奶劝说了几句。
纪斯年没多说什么,带着奶奶散完步就去伯伯家,准备吃年夜饭。
这顿年夜饭吃得并不如何热烈。
无忧无虑的孩子们热热闹闹,小活动安排了不少,不过这些热闹里却不包含纪斯年。
纪斯年慎重考虑后,还是决定将买房这事告诉叔叔和伯伯。
叔叔听闻他买房这消息,用长辈那种很是严肃又不容辩驳的口吻说:“你一个Omega买房干嘛?”
纪斯年瞎糊弄了几句。
结果糊弄完,这叔叔扯到纪今宵,到了正题:“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什么?”
长兄如父?
纪斯年怎么会不知道他们想说什么?
他已经被洗脑洗得太久,为了从那个“长兄如父”的深渊里走出来,他长途跋涉了太久太久,如今他绝不会再一次掉进这种陷阱里。难道因为善良,因为乖巧,就该步步退让,然后变成傀儡? !变得没有自己的生活?
每个小孩都有叛逆期,通过叛逆期确立自身是独立的个体,找到真正的自己。
纪斯年的叛逆期来得尤其晚了,他现在就是要找到独立的个体,找到真正的自己。
“长兄如父,你该帮你妹妹的就帮你妹妹。”
纪斯年冷淡道:“我不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我只知道我只是一个当哥哥的,不是一个当父亲的,我跟他相差一岁,我马上30岁了,她马上29岁,早就不是孩子了……我是一个独立的个头,她也是独立的个体,各人为各人负责……”
争吵就是这样爆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