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带季风[GB](38)
此前他只知道傅诗意的父母,一个在法院,一个是政府会计。
但他不知道傅诗意的父亲是法官,母亲是西京市政府的会计,且还在西京市区,相较之下,他好像都没拿得出手的家世背景,父母双亡,像流落荒野的野草般孤独生长,如何与她相配?
傅诗意,明明可以考繁华的清湖区,为什么偏偏选了陈塘区?
她不是凑巧跟他相遇的,她知道他在这里,所以相遇是蓄谋已久。
可是,他不值得的。
纪斯年仿佛被压着一座大山,迟迟喘不过气来。
这样厚重的感情,他承受不起,甚至他们的开始包含着太多不确定与谎言。
如果,傅诗意的父母知道他跟她谈恋爱,会反对吧。
纪斯年把人带到902 ,帮忙摁了门铃,没过几秒傅诗意便笑容满面开了门,身上还穿着闲散的家居服,再望见他背后站着的父母时,笑容凝固了三分。
“在楼下遇到伯父伯母,顺便带上来了。”
纪斯年扯了抹笑,言辞里充满客气:“你们聊。”
说着,掏出钥匙回了屋,每句话说得胸腔都仿似在微微颤动。
……傅诗意,别对他太好。
不值得的,她值得更好的,而不是被他阻碍未来。
傅诗意以为她父母害羞了,忙说了“明天见”后,然后朝前两步抱了抱沉落银,兴高采烈道:“妈,爸,你们怎么来了?”
“小兔崽子,来看看你能不能照顾好自己。”沉落银立马眉开眼笑。
傅轻语轻轻笑道:“你爸爸嘴硬,想你了。”
纪斯年听到他们热络温馨的话,他握着钥匙的手紧了紧。
此刻,他开始羡慕起傅诗意来,看得出来沉落银和傅轻语很疼爱傅诗意,所以傅诗意才长成那么有趣、充满好奇、充满冒险精神、充满安全感的灵魂,肆意欢笑。
这一生,傅诗意将要遭遇的挫折,恐怕都寥寥无几。
纪斯年进门,将背后其乐融融的声响关在门背后。
他背靠着门缓缓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将头埋着,回想起近期的点点滴滴,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很多事,不该跟傅诗意纠缠的,不该接受她的安慰示好,更不该再发生关系。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滚落下来,一哭就停不下来。
……怎么办?控制不住。
这一哭,约莫是两个小时。
纪斯年靠着练毛笔字勉勉强强转移注意力,控制住情绪。
次日。
纪斯年早早起床,瞧见红肿的眼睛用热毛巾冰敷,又用化妆品稍微遮了遮。
这还是以前哭得太凶,从网上学来的,避免被学生看到尴尬。
傅诗意前往区里进行新教师培训,要培训三天。
这段时间,纪斯年倒养成吃早餐的习惯,路过街边的早餐店会停下来买点食物。
课上了两节,作业批改了一节课。
正在总结学生共性错题,一个字一个字敲键盘制作电子档题目时,课间时课代表急吼吼跑过来找纪斯年报告:“纪老师,有人给你取外号,说你是纪死鬼。”
纪斯年“哦”了一声,沉默了下,面上平静无波问:“是谁?”
课代表道:“是秦思齐。”
纪斯年把人叫到办公室疾言厉色骂了一顿,声音严肃又尖锐。
办公室门口还围着些五六年级看戏的,探头探脑,期间黄明回到办公室听他训完学生,叫到跟前说了几句就放回去了。
出去的学生也没什么悔意,出去又嘻嘻哈哈跟伙伴们玩儿了,走廊上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纪老师,你没事吧?”课代表蒋希希很是担忧问他。
“没事。”纪斯年胸腔里汹涌着前所未有的委屈,面上表现得风平浪静,让她回去好好上课。
明明早就对学生的行为失望,知晓他们各种各样的不尊重人的行为,取外号也不是第一次,无坚不摧的铠甲往往因为温柔的关怀而变得脆弱不堪,简短的一句“纪老师,你没事吧”就让他丢盔弃甲。
纪斯年眼泪丝毫遏制不住掉了下来,憋着声音一点不敢出。
他只能佯装开始收拾东西,不叫人瞧见他掉眼泪,上课铃声响之后,办公室里的老师陆陆续续赶往教室上课。
纪斯年抽了纸巾先擦眼泪,下楼进了美术室,关上门蹲在地上小声哭。
委屈,难过,悲伤,千丝万缕的情绪缠绕,他完全难以控制住眼泪,一切真是糟糕透了。
那么久以来,他低落的情绪像脱缰的野马,明明是想控制的,可是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这样的他怎么能跟傅诗意在一起?拉着他跟她沉溺么?她如何看待恋人的郁郁寡欢?
中午。
纪斯年罕见的没留在办公室辅导学生,回家睡午觉去了。
他哭得脑袋疼,再加上眼睛红红的,不能让学生再看到。
下午最后两节课。
一节课让学生背诵该背诵的定义和找学习搭子讲解错题,一节课守着写作业,学生们写作业一如既往讲讲小话,东瞥瞥,西瞅瞅,不是很安分。
纪斯年低头写着教案,没怎么管学生。
放学是黄明带队,把学生送走的。
纪斯年收拾东西抵达校门口要骑车离开,凑巧黄明放学完,一阵小跑过来叫住了他,满是笑意道:“纪老师,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可以找我聊聊…… ”
“不用。”
纪斯年眸光闪烁了下,不知道他看出了什么,看出了多少。
这微不足道的关心,在他心里掀起些许波动,可他跟黄明不熟,不愿意麻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