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泽:“还行。”
可她听他的语气,其实“不怎么行”,她正要说话。
一个老师匆匆进来:“孟泽,李宜嘉,临时有变,今天教育局的领导要上台讲话,你们把稿子压缩一下,预留时间给领导。”
时间仓促,孟泽和李宜嘉迅速拿起各自的稿子,用笔删删减减。
之后,两人各自对一下。
真巧,他删的部分,她留了,她删的部分,他留了,讲的就是一个主题配合。
“我们想到一块去了,我喜欢和聪明人一起……”李宜嘉微微停顿,后半句非常轻,“做事。”
不知他有没有听见最后两个字,他看向镜中,和她的眼睛撞上。
她浅浅一笑。
孟泽的身边不乏才华出众的女生,譬如李宜嘉,譬如寄送明信片的女生。
他的求学之路畅通无阻,见的听的都是优秀的同学。
王辉算一个例外。
这么些年,有的女同学会和他接近,但也仅此而已。
她们足够聪明,也相当克制,断然不会在关键时刻误入歧途。
父亲的担忧多此一举。
*
老师见到两人改过的稿子,松了一口气:“非常好,你们还有交叉引用的主题,配合得天衣无缝。”
上台前,李宜嘉问:“孟泽,我这个状态还行吗?”
他点头。
“我这一回信你。”她掀起幕布出去。
李宜嘉自信坚定,演讲无疑是成功的,她回到幕后,说:“孟泽,加油。”
孟泽登台。
李明澜对尖子生的演讲没什么兴致,因为台上的人是孟泽,她才听得入神,时不时点头,她和副班长说:“他说的有道理。”
副班长:“是啊,不愧是第一名。”
但李明澜只是听听而已,孟泽的解题捷径,她一窍不通。
体育馆的天花昨天还在维修,顶上的吊灯稀稀疏疏。
舞台临时加了几盏灯,孟泽格外发着光。
李明澜为他热烈鼓掌。
某个时刻,顶上有什么影子晃了一下。
同学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台上,什么也没发现。
台上的孟泽却见到,昏暗中,一盏灯架向外倾斜,倒扣的铝扣板歪向一边,有向下滑的趋势。
这盏灯架底下坐着的,正是七班的人。
李明澜呢?
孟泽一眼扫过去。
她把手横在脸前,使劲鼓掌,就算见不到她的脸,他都知道,她一定笑盈盈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吊架似乎又再向下倾斜。
台上的演讲中断,孟泽静默五秒,才又接上。
副班长一愣:“孟泽忘词了吧?”
“紧张,很正常啊。”李明澜继续鼓掌,“黑压压的同学们一个一个盯着他,人会害羞的嘛。”
话音刚落,孟泽又停住,之后迅速做了结束语。
同学们窃窃私语。
班长不敢大声,伸出五个手指头,一个接一个往下按:“孟泽开头不是说,概括起来有五点吗?怎么只说四点就完了?”
副班长顺着李明澜的说法:“应该是紧张。”
周璞玉摸索下巴:“我有个猜想。”
众人望过去。
周璞玉:“他不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吗?也许因为……他只要说长句子就会卡壳,卡着卡着就没下文了。”
丁彰:“对,有些性格内向的就这样,擅长纸上做题,但嘴巴磕磕绊绊,孟泽平时在班上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
众人左一句,右一句,个个都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孟泽的演讲戛然而止,连李明澜都听得出来。
她为他辩解紧张,可她知道他明明很冷静,他是冷静地终止演讲。
他下台前的那一眼,像是在望这边?
*
刚刚孟泽讲到一半停止,教导主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会场上的任何差错,丢的都是岩巍中学的脸。
一见孟泽,他就要训斥。
孟泽却先开口说:“老师,体育馆上方的铝扣板可能没有放平,万一砸下来,人命关天。”
教导主任掀开幕布一望,可不是嘛,他立即让老师安排疏散。
另一个老师给施工方打电话。
沟通之后,老师说:“铝扣板上焊了螺丝,可能是边上的松了,一会儿再固定就行。”
教导主任了解了情况,沉着脸:“孟泽,你观察细微,但是分不清主次。”不是特别危急的状态,完全可以演讲结束,再来汇报。
孟泽只是听着,也就是现在没出意外,教导主任才振振有词。
教导主任赶时间,又出去接待领导。
李宜嘉演讲时只注意第一排领导的反应,不曾留意其他,她佩服孟泽观察力惊人:“孟泽,你今天的演讲很出色。”
她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他仅仅点头示意,向后门走了。
李宜嘉又从镜中望自己。
没有了孟泽。
但她有直觉,他和她是一类人,区别不过是,他用冷漠当表面,她则用微笑。
平静之下?谁知道呢。
*
七班的同学们最先离场,但他们不是离门最近的一个班。
同学们嘟嘟囔囔,有的凳子腿撞到一起,大家的挪动速度更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