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旭彬又理顺了妹妹的头发:“知道我好,就少来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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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澜以为自己和岩巍中学的缘分很浅,她这么些年没有在国内遇到过高中同学。
当她回到国内工作,她发现世界小得很。
她去品牌店,跟店长交代最新一季的版型,一转身,看见曾经的高中校友李宜嘉。
李宜嘉改变最大的是气场,她剪了短发,一身职业套装,是久经职场的女强人了。
她望见站在柜台前的人,先喊:“李明澜。”
李明澜迎上前:“你好,好久不见了。”
“你的样子没怎么变,又年轻又漂亮。”李宜嘉笑。
两个在高中时毫无交情的人,却在二十多年之后各自点上一杯咖啡,面对面坐着。
是李宜嘉说要聊一聊。
李明澜见李宜嘉的其中一件配饰是她品牌店的,就当李宜嘉是位顾客,跟着去了中庭的咖啡厅。
李宜嘉端起咖啡,又再放下:“当年的事我耿耿于怀。”
“已经过去了。”李明澜释怀一笑。
“我那时不是骗你,我后来反省,真正原因是,我自己不是合格的母亲。”李宜嘉说,“我丈夫想要孩子,我一直逃避,后来意外怀孕了,我依然不知道怎样去处理我和孩子的关系,我公司的同事都说我很强势,这两个词在家庭里是贬义,我的丈夫是个好父亲,他弥补了孩子缺失的母爱。”
李明澜酌一口咖啡:“哦。”
“我那时以为我的初衷是好的,我错在我放大了自己的心态。”当时不知怎么的,那张画飘落下来,她发糗,只想匆匆逃离。
上了大学,她没有在校园里遇到孟泽,她扔掉了那张画。
“画上的李,不是我,这么多年我问过他跟你的消息,同学们都不清楚,李明澜,我欠了你,对不起你。”
“你对我已经不重要了。”李明澜放下杯子,站起来,“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李明澜。”李宜嘉这时才端起咖啡,浅尝一口,“你和他还在一起吗?”
“当然啊。”李明澜笑了,“完整的爱,不是只有父亲或者母亲单方能弥补的,我和他、和我的孩子,是幸福快乐的一家。”
李宜嘉手一抖,咖啡洒在她昂贵的外套上,她抬头:“祝你们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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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煜一年办一次画展,正要启程回国时,他遇到些事。
他打了电话给孟泽,简单讲明自己行程为何被耽搁。
不出所料,孟泽的调子跟阎罗王似的:“你说什么?”
关煜又再复述一遍:“我先安排了人把画运回国了,但是出了意外,转运过程中货车起火了,我人还在国外,暂时不知道什么情况。”
“关煜,你是嫌自己命长。”
“你不是和她已经在一起了吗?大不了让她给你再画一张。”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孟泽威胁的话刚说完,却见李深不知何时过来喂鸡了。
关煜:“那我不回来了,再说了,不只是你的那张画不见,我所有的珍藏都没了,这货车司机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赔不起。”
孟泽低下声音:“回国之日就是你的死期。”
李深“咯咯”两声,招来老母鸡的注意,他轻轻撒一把米。
老母鸡扑通到他的面前。
孟泽收起手机:“放寒假了吧?”
“嗯。”李深蹲下去,看着啄米的老母鸡。
“期末考怎么样?”
“还行。”
“李明澜说,你开发的游戏赚了大的。”
“还行。”
孟泽“哼”一声,李明澜叽叽喳喳的基因到底跑哪里去了?怎么就没有遗传半点到她的儿子身上。
虽然已是寒假,但这几天温度上升,接近三十度。
见李深晒了半边脸,孟泽向前一步。
蹲着的李深侧抬头,他如果从小待在孟泽身边,那么他一定会从这个低矮的角度去望这个足以遮天蔽日的身影。
两人不说话。
院子里响着老母鸡的声响。
两人也不动,一高一矮,一个站着,一个蹲着,直到李明澜回来。
她喊:“你们两个傻傻在那里做什么?”
父子俩又各自沉默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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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煜又打电话来:“孟泽我有救了,你说事情巧不巧,画到了转运时,有两幅画被货车司机遗漏了,其中就有你的那一幅。”
“那你的命是保住了。”
关煜忍不住说:“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大火烧了我的画,就是没烧到你的。”
孟泽冷笑:“好人自有好报。”
“我还没回国,你就自己去感谢那位在转运站捡了你那幅画的好心人吧。”
关煜说是这样说,但他爱管闲事,而且,好心人捡到的两幅画之中,其中一幅是关煜的名作。
关煜派人去给好心人送锦旗,还请媒体跟踪报道。
于是,李明澜在新闻里见到了自己当年的那幅作品的一个角。
那位好心人正是她的高中同学——这是刁坤第二次上报纸。
李明澜兴冲冲的:“孟泽,孟泽,我当年复试时丢的那张画找到了,还是我们的高中同学捡到的。”
她假装不知关煜,因为关煜和孟泽的那六年息息相关。
报道上说,这两幅画如果不是被捡到,就要被当作垃圾处理了。
她说:“我们是要感谢刁坤。”她也去送锦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