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心惊胆战:“冒昧请问,雷先生的好朋友是?”
雷余瓯:“他叫关煜,你男朋友也是关煜的好朋友啊。”
李明澜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微笑是不是有点僵。
“你的男朋友一听你要制作情侣表,上赶着给钱,当然,我不是看着钱的份上。”雷余瓯停顿一下,“我听关煜讲述你和你男朋友的故事,这才改变主意的。”
“他怎么说的?”
“说你正在气头上,要是被你知道这表是他给你买的,估计要不高兴,我就编了个借口,让你用婚纱来抵了。”雷余瓯又说,“去年底还是今年初,男款情侣表不小心丢了,我又制作了一块,当然了,这个只是外观相像,不能算是情侣表了。”
李明澜的笑维持到晚宴结束。
她到家,捂了捂脸,去洗手盆卸妆。
褪去所有点缀的颜色,她露出素白的脸,她倾到镜子前,观察自己。
不是十八岁了。
李明澜低头,拧开水龙头,捧起水往自己的脸上扑。
水珠沿着发丝、眼角流下。
她再望情侣表,骂:“混蛋孟泽。”
他是以为她移情别恋了么,定制情侣表和别人双宿双飞。
孟泽和雷余瓯联系的时候,一定在骂小三吧,如当年他鄙夷姚希津。
但他还是会为她和“小三”铺路,哪怕他指责她肚子里的是“孽子”,还不是半夜跑出去买萝卜糕。
她拍拍脸上的水珠,对着镜中自拍,给他发出去:「我是不是特别漂亮?」
孟泽发了个猪点头的表情:「我给你的公寓做了装修方案。」他延续了他的个人风格,和他那幢别墅大同小异。
李明澜:「别指望我掏一分钱。」
孟泽:「我养你一辈子。」
她用手盖住表盘。
不知道雷余瓯新制作的那一块表,被孟泽藏在哪里去了。
当年孟泽说,他要给她买七位数的表,他说到做到。
她和儿子的母子表是孟泽买的。
原来他们一家三口从几年前就联系在了一起。
算算时间,他当年给母子俩买了情侣表,转眼就因为“防卫过当”进局子了。
*
李深上回就提醒过,孟泽的交际圈里有一个叫关煜的人。
雷余瓯也说起“关煜”,可见关煜和孟泽关系匪浅。
网上有关煜长发飘飘的照片。
李明澜觉得眼熟,但服装设计也和艺术沾边,她想,也许曾在某些场合见过,只是她没有深刻印象。
关煜的最新动向是即将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举办画展。
崔佩颐和姚希津飞速领证,姚家说要几个月时间筹备婚礼。
等崔老爷子病情稳定了,崔佩颐又回来公司:“一天到晚听七大姑八大姨叨叨叨叨,我再也待不下去了。”
李明澜:“新娘子没有和新郎官度蜜月?”
“我们从民政局出来就分道扬镳了。”崔佩颐爽朗大笑。
李明澜无意干涉好友的婚姻:“你回来了就好,我下周去意大利。”
“去干嘛?”
“去玩福尔摩斯的游戏。”
*
李明澜去年环游欧洲时,来过佛罗伦萨,当时是游玩。
这次她直奔目的地——画廊。
关煜的作品以年份分成了几个区域。
他的绘画风格有一个明显的转型期,少年时期,他的笔触细腻,到后期突然转成了狂放派。
李明澜观其画,觉得这人个性里有癫狂,仿佛少有平静的时候,或者,少年时期的平静都是浮于表面。
但不可否认,他的画工是一流。
李明澜从一楼的东南角走到西北角,转身要上楼,突然扫见什么,她抬头望去,浑身都定在原地。
高三,她的校考复试作品得了高分。
但她高考闹肚子,文化分不理想,哥哥联系上素描大师,想要二次评审。
画却被丢了。
哥哥埋怨学校保管不当。
李明澜也懊恼,画中人最终的后果是不知被丢到哪个角落,她的孟泽就这么进了垃圾桶里。
岁月流逝,她渐渐也淡忘此事。
李明澜万万没料到,有生之年,她还能见到当年的孟泽。
画上的蓝白校服崭新鲜艳,他微敛眼睛,俯瞰众生。
当年的孟泽真是意气风发。
但是为什么这幅画会在这里?
她跑去联系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说,这位画家只在早上过来,中午就走了。
李明澜等着。
当她走出画廊,她忽然想起了关煜,他是当年她在美院复试上遇到的小平头。
*
关煜留小平头时,人看着比较硬朗。
一旦留长头发,气质蜕变,弯唇的笑有种老谋深算的阴柔,他随意扎了头发:“嗨。”
两人在灿烂的朝阳中重逢。
李明澜皮笑肉不笑:“我几乎等不到你了。”
她等了三个早上。
他姗姗来迟。
“意大利太美了,我四处转转,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关煜笑,“当然,你也很美,和当年一样。”
“你是不是觉得作品不如我,所以偷我的画。”李明澜戴上墨镜,挡住直射过来的阳光,“还有胆子挂在你的画展上。”
“不要说偷,这个字眼太难听。”关煜斜斜靠在廊柱,“这事,只是阴差阳错,我也是好意。”
“恬不知耻。”
“我实话实说,你的作品已经入了分数库,之后的结果就是堆在教室里落尘,最无重见天日的时候。”关煜还有一套自己的歪理,“是我把它从堆积如山的纸堆里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