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跟唱的歌:“凭我的美貌,再加上孩子他爹才华横溢,我的孩子必定是上天下地绝无仅有,才貌双全的天才。”
当妈的哪个不觉得自己孩子天下第一,她骄傲得很。
凭她的肤浅审美,她喜欢的可能是有那么点才华。但结合她的猪脑子基因,他说:“不生出你这样的蠢货就谢天谢地了。”
李明澜关上音乐App,去了厨房。
孟泽跟过去:“李明澜,你干嘛?”
她拿起菜刀,横在半空,凶神恶煞:“杀你,不费吹灰之力。”
算了。他不和她计较。
李明澜直到唱累了,才在备忘录里的唱儿歌一栏打个勾。
她反复听微信里录下的:“二四六七八,嘎嘎嘎嘎。”
要说少了什么,就是孟泽念得麻木刻板,实在谈不上歌喉二字。
她问儿子:「这人唱得怎么样?」
李深:「这是你新交的男朋友?」
李明澜笑了,正要敲字:他不配。
三个字快速落在屏幕上,她的手指在发送键上停住了。
她说:「曾经。」
*
孟泽订了崭新的床上用品。他挑材质挑花色,直到中午,店里才送货过来。
李明澜以为他喜好黑白灰,不料,他选的床单花里胡哨。
其中的秀美花纹像极了李明澜在高三常穿的大红大绿。
今天是家政王姨过来打扫的日子。
孟泽就把铺床的任务交给了她。
王姨手脚麻利,很快撤掉了被套、床单。
孟泽当初铺床单时,有些慢。
王姨掀起很快,只几秒,床单就滚成一团。
孟泽曾经仔细布置的四个角都不见了。
王姨正要重新铺床。
站在门外的李明澜突然开口说:“慢着。”
王姨吓一跳,她定期过来打扫,偶然遇见孟老板,但是从没见过女人。
今日一见,女人的气势比孟老板更强悍。
王姨战战兢兢,观察孟老板的脸色。
漂亮的女人浑然不畏惧被孟老板的冷然,倚在门框:“去,铺床。”
颐指气使的语调。
孟老板面无表情,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说:“王姨,今天先这样吧,你这阵子不用过来,等我的消息。”
王姨极有眼力见,立即退场。
“去,铺床。”李明澜还搬来椅椅子,翘着腿,跟看戏的观众一样,等着孟泽的铺床表演。
“李明澜,你不要太过分。”
“嗯哼。”要是瓜子磕几口,她就更痛快了。
备忘录上没有铺床这一项,但她当成了附加题,只待孟泽完成任务。
他半天不动。
算了,昔日恋人其实是敌人。她转身要走。当她从门框上撤身时,名为孟泽的利剑收进了鞘。
于是,这个额外的附加题还是有了一个大勾。
*
过了一天,李明澜没有担心孤男寡女了。
孟泽应该不至于禽兽到对孕妇乱来。
主卧有独立卫生间。
如果不是一日三餐,她可以完全锁在房里。
晚餐饱腹之后,她洗了个热腾腾的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
她用毛巾包住长发,穿上舒适睡衣,坐在床上玩手机。
过了一会,她抓了抓头发。
湿漉漉的。
她解了毛巾,没有梳头,凌乱的头在她前额挂了一缕下来,是有些挡视线。
她开门出去。
这是三十多年前的旧房子,厨房还是以前的布置,孟泽不在这里开伙,之前也没想过要备一台洗碗机。
一日三餐的洗碗任务落在了他的身上。
李明澜跟着大爷似的。
这时“李大爷”又来了。
她的睡衣是长袖长裤,绣了一朵红玫瑰。应该是和刺绣衬衫是一套。
她刚刚洗完头,也不梳头,前额挂了一缕湿发。她喊:“喂。”
他转头:“你要是张牙舞爪,现在这样就是一个梅超风。”
“有没有吹风机?”李明澜把这里当酒店,有要求就提。
孟泽关上水龙头:“不知道。”
轮到她说风凉话:“不买个洗碗机啊?”
“马上去下订。”
孟泽找了一圈,拿出一个老旧的吹风机。
吹风机的原色应当是白,如今已经泛黄了,手柄上有不少磨痕。
李明澜试了下插电。
吹风机发出呼呼的马达声。
还飞出一阵烧焦味。
也管不了那么多,李明澜举着吹风机,对着头发乱吹一通。
头发在眼前飞,她想起当年,她对着风扇练习如何捕捉乱发的风情。像聂小倩的女鬼,岂不美哉。由此可见:“女鬼”不一定贬义词。
孟泽洗完碗,出来就见她发丝飞舞,脸躲在头发之后。
高三的网球赛那天,风卷起她,她一回眸,摄人心魂。
李明澜掀开一缕发,露出小巧的脸,但很快,她又把脸挡住了。
孟泽斥:“夜晚不要演女鬼。”
“我美貌无敌,无可挑剔。”
“粗俗村野,不登大雅之堂。”
“哼。”那又怎样?她拿着吹风机去主卧了,关门,锁门。
然而,备忘录上的事项还需要孟泽去完成。
李明澜虽然在小本本里记下,生完孩子就去吃萝卜糕,但在怀孕五个月,她就再也不惦记萝卜糕了。她嗜酸。
当年保姆给她做酸梅汁。
如今她就折腾孟泽。
吹完头发,她嗓子干,出去灌了大半杯水之后,说:“我要喝酸梅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