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一个兼职打工的学生来说,实在奢侈。
高中时,李明澜花父母的,用父母的,养成了大手大脚的坏习惯。
父母兄长溺爱她,从来不提钱的问题。
到了她自己负担生活费的日子,她才知赚钱不易,消费远不如高中时期阔绰。
李明澜小心翼翼地翻着菜单。看到一个价格,她忍不住在心中计算自己的收入。
接着,她的心抽痛一下。如果是她自己来这里吃一顿,等于半个月白干。
孟泽也是才毕业不久吧?刚才应该问一问,他有的是哪家餐厅的优惠券。有优惠券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孟泽的脸不见喜怒哀乐,平静又淡漠,他不看菜单:“你来点菜。”
李明澜转念一想,孟泽是高考状元,他从一流名校的一流专业出来,赚的可不是和她一样的微薄时薪。
李明澜合上菜单,随口报上几个菜名。上一次,她和哥哥过来,点的这几样菜很合她的口味。
孟泽听她像念顺口溜一样,知道她不是第一次来。
八成是跟着姓姚的来的。又或者,她就是在这个餐厅跳华尔兹。
姓姚的,一个年纪轻轻就戴六位数名表的男人,绝对干得出这么庸俗的“浪漫”。
孟泽冷眼如刀子。
她同样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
李明澜率先露出笑容,站起来:“我去洗手间。”
水流冲刷她的手,同时她也在冲刷自己的思绪。
她第一年回国,曾想,如果和孟泽重逢,她就大人有大量,把他当成普通同学,嘲讽几句就算了,反正已经是陌生人。
李明澜和孟泽终究就是陌生人了。哪怕遇见,互相打一声招呼,已经是最后的友好。
但他在北方上大学,她和他碰不着面的。
过了一年、两年、三年,她没有再见到他。她甚至觉得五年前那一次吵架就是最后一面。
就让今天来当最后一面吧。
*
三人小乐团在舞台上表演。两个男人拉着小提琴,乐曲悠远婉转,女的主唱声线偏低,缓缓吟唱。
孟泽招来服务员问:“你们这里有没有华尔兹?”
“先生,没有。”服务员绽放职业的笑容。“先生若是想助兴,可以点一首歌。”
孟泽见到李明澜回来。
她今天换了另一件白毛衣,镂空设计,透出里面米色的长衫,底下又是宽松的牛仔裤。
仍然像个不经风霜的高中生。
等她走近,孟泽说:“这里可以点歌助兴,你来点一首歌吧。”
李明澜直言:“分手快乐。”
孟泽的脸色骤然黑了下去。
她哼一声:“黑风怪。”
孟泽花钱请全场听了一首《分手快乐》。
主唱改了某些音调,听上去一点都不快乐,反而很悲情。
一曲终了,李明澜轻轻鼓掌。
服务员端着菜上来,只见这桌的女客人笑容满面。
男客人嘛,臭着一张俊脸。
服务员站在女客人边上,介绍菜色时,眼神在女客人的脸上逗留了几秒,然后在男客人的霜刀眸色中退下。
“我点的这几道都是这里的招牌菜。”李明澜笑,“厨师的手艺很不错,这间餐厅能上米其林也是有分量的。你尝一尝,别浪费钱。”
“李明澜,你是不是喜欢有钱人?”重逢之后,孟泽不是第一次听她谈到钱。
“谁不喜欢有钱人?少奋斗二十年。”李明澜撩了撩头发,“我又没什么本事,当然要傍一个有钱人,我的愿望就是,逛逛街,遛遛狗,上美容院,喝下午茶。”这是当年孟泽给她定下的理想。
那时她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嘴上嚷嚷就得让他养着。如今,她远离年少,步入社会,她赚钱赚得辛苦。
她曾经说的“养着”和现在的,一个是玩笑,一个趋于真实。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李明澜虽然蠢,但她蠢得可爱。
“人会变嘛,何况已经过了五年。”她的孩子都能跑能跳了,“出来社会之后什么地方都要用钱。比如我现在坐在这里,一笼虾饺,只有四个,贵得吓人,没钱怎么吃啊?”
孟泽放下筷子。
李明澜的胃口和从前一样好,她指着燕窝青柠蛋挞:“你不吃这个吗?”
这是甜品,和雪媚娘一样甜。
他摇头。
她一个人吃完了。
空中餐厅除了贩卖美食,还有赏景一说。
但孟泽要么低头,要么抬头,他对窗外美景没兴致。
李明澜时不时眺望城市。
她和孟泽第一次去约会去了摩天轮。当时他们那么热烈,罔顾一切美景,只想和对方亲密。
当她真的和他一览这座城市,却是到了分手时。
用餐结束,李明澜微微一笑:“让你破费了。”
孟泽结了账。
听到价格,她的心中也可惜,哪怕花的不是她的钱。
至于花钱的那一个,他淡定得很,只是深深看着她。
他的胡搅蛮缠变成了冷静漠然。
两人乘坐电梯,从上至下。
窗外一幕一幕景色落下,正如当初两人从摩天轮下降时。他们走了一个回合,一个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不仅是空中餐厅能赏景,从地面仰望天际线,风景尤其好。
有些懂得做生意的人会在胸前挂一个纸皮,写上:“拍照十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