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雨回想自己刚才被她看了一眼就怂了,到底谁是学姐谁是学妹?她必须找回点面子。
“还没正式介绍。”楚知雨朝明灿伸出手,“A大管弦乐团提琴首席,中文系大三生,楚知雨。”
“金融系大二,明灿。”明灿回握了下她的手,“我现在不怎么拉琴了。”
“为什么?听说你大一就做首席,他们都夸你是天才琴手。”
“没有为什么,就是没那么喜欢小提琴了。”
明灿的母亲苏稚宁是位画家,前阵子,明灿刚和姑姑明姝一起为母亲办了场纪念画展。
还记得苏稚宁临终前曾和明灿说过,女孩子可以学艺术,但不能只会艺术,做一个被人养在家里弹琴画画的宠物。
明灿当时太小,还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成年后,对家族里的事情有所了解,眼见明家一个个女眷最后全成了花瓶,有一次爷爷在家族聚会上让明灿表演小提琴,然而满屋子男生没有一个需要上台表演的,明灿那天第一次撒谎,说自己很久不练琴艺生疏了,后来,为了让谎言成真,她真的荒废了琴艺,许久不再练了。
今天,坐在艺术团办公室里,听几个学长学姐激情澎湃地计划举办寒假音乐会,明灿不由得被感染,心情跟着卷上了高空。最后大家分配工作,在他们的怂恿下,明灿犹犹豫豫地接了个组织提琴组排练的任务。
散会后,仍有许多人留在办公室讨论。
明灿起身离开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她掏出来查看新消息——
池潇:【在学校吗?】
池潇:【刚好来B大接人,有个东西给你】
明灿一怔。
这是池潇第一次主动说要来找她,这两条消息之前,聊天记录停留在上个月她让他来酒吧接她那天。
明灿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楚知雨,就见她的手机也响了,她坐在座位上接起:“现在来接我?好巧啊,我就在B大,大学生活动中心这里。”
不怪明灿多想,两边信息合在一起,她合理怀疑来B大接楚知雨的就是池潇。
虽然明灿相信池潇和楚知雨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他来接她大概率是因为家里的事,但是她不喜欢这种两个女生因为一个男生意外碰上的场合,更何况楚知雨和她一个是他的联姻对象,一个是他未来孩子的妈,关系错综复杂,不太要狗血。
也不知道池潇是不是智商太高挤压到情商了,竟然做出这种安排。
明灿:【我不在学校】
回完这句话,明灿收起手机,准备去图书馆复习。
陈奕骁正好也要去图书馆,两人顺路同行。
一径走到大活楼下,只见三两成群的学生围着临时停车位上一辆车,兴奋地讨论、拍照。
那是辆双色劳斯莱斯幻影。
室外风冷,楚知雨一走出大活,便快步朝那辆车跑去,进入车后座。
明灿尽量降低存在感,目不斜视、健步如飞地从人群边缘处开溜。
谁料有个不识相的,眼尖得像只隼,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她——
“班长!”幻影后座上,池曜降下车窗喊了她一声,“你去哪?要不要我们送你?”
明灿心中大骂他神金别来沾边,面上浅浅一笑带过:“不用了,谢谢。”
据她所知,幻影的后座都是航空座椅设计,中间是扶手箱,只能坐两个人。
难道池潇坐副驾?或者他开车,他弟和楚知雨坐后排?
那不成滴滴司机了?
明灿越想越觉得,池潇现在应该不在这辆车上,刚才打电话给楚知雨说来接她的是池曜或者司机。
可是,池潇给她发的消息里明明说来B大接人。接什么人?空气人吗?
“外面真冷,走快点吧。”
陈奕骁的声音将她思绪拉回。
明灿点头,搂紧身上羽绒服,脖子轻轻缩进衣领里。
不管了,反正她已经和池潇说她不在学校,他们要接谁、要去做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离大活最近的图书馆是南馆,要走三四百米才能到。
途中经过理科教学楼,金融系学生百分之七十的课都在这里上,明灿不久前也是从这里放课离开,
教学楼下栽了一排龙爪槐,叶子早已落光,寒风中枝丫盘曲错节,像一张张古朴苍劲的网,横铺半空,透着一股压抑。
树下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随着距离逐渐拉近,明灿不自觉放慢脚步。
这车好眼熟……
道路另一侧,厚重的挡风门帘豁然从内掀开,暖气与冷风迎面相撞,一名身量极高,穿墨灰色连帽羽绒服的男生从理科教学楼里走出来,手里握着杯刚买的热咖啡,脸上戴着口罩,仅露出一双淡薄的琥珀色眼睛,被室外的寒风一扑,更沁上一层冷光。
四目相接。
明灿脚步顿住,脑中滚雷似的响起一句话——
人真的不能乱说谎,会遭报应的。
挡风门帘在身后倏然闭合,池潇目光掠过明灿,在她身旁男生的脸上停顿了一下。
“学长,好巧。”明灿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你怎么在这儿?”
池潇将口罩扯到下颌,口鼻逸出淡淡的白雾,冷声说:“来接池曜。”
“噢。”明灿四下扫了眼,“池曜在哪呢?”
池潇:“不知道。”
来接人连人在哪都不知道,接个毛线。
再说了,人家池曜有劳斯莱斯接送,用得着你开个雷克萨斯过来抢单子?
明灿不戳穿他。我骗你你也骗我,既是一丘之貉,她就不解释为什么谎称不在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