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自然不能冲上去拉架, 想到后备箱里装了刚才在路边买的一大堆烟花爆竹,她跑去拿了许多出来,站在巷口冷静地一一点燃,丢进漆黑的巷子中。
明亮的烟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果然震慑住了那些人。
犹记得烟花爆竹最原始的作用便是驱邪避灾。
明灿面无表情地点燃了手里的一大卷鞭炮, 用力朝前扔了出去。
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整条巷子,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渐渐也被浓烈的硝烟味道所覆盖。
烟花刺眼, 一发发斜射向半空中,像在驱赶什么脏东西。
明灿知道, 光凭这些烟花爆竹,顶多只能吓吓人。
不过她又不是一个人,保镖很快来到她身边,高大健壮的身影甫一出现,被火光与烟雾渲染着,威慑力十足。混混们见状,纷纷慌张遁走,明灿扬了扬下巴,让保镖去看看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那人受伤不轻,要保镖搀着才能走路。
脏污的血水覆盖在他脸上,保镖扶他走出来的时候,明灿只看清他生了一双颜色很浅的眼睛。
像夜里的雪一样凉薄。
他看起来有进气没出气,却一直强撑着不让眼皮耷拉下来,视线长久地停留在她脸上。
“陈叔,麻烦你送他去医院。”
撂下这句话,明灿收回目光,转身坐进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陈叔点头,带着这个受伤的少年赶往最近的医院,又为他垫付了医药费。
治疗过程中,少年一直维持着清醒的意识,好不容易能张口说话,第一句便询问陈叔:“那个女孩子叫什么?”
陈叔只当他是无业游民,这样的人怎么配和明家千金扯上关系?
“你不需要知道。”
说罢,陈叔见他没受什么致命的重伤,给他留了点钱就离开了。
池潇在医院躺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就被家人找到,转进了vip病房。
那年的年夜饭是在医院吃的,父亲来医院陪他,段阿姨没来。
父子俩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伤愈后,池潇住回家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沉闷地、压抑地做他的池家长子。
算不上屈服。
发泄之后,更认清自己的无能。他的一切本来都是父亲给的,离开这个家,他就什么也不是。
生活日复一日地过去,池潇以学习压力大,需要清静为由,越来越经常住在外面的房子里,很少回家,对继母明里暗里的挑拨也视而不见。
学习之余,他除了做点手工,就是在那天挨打的路上闲逛。
好几个月过去,再也没碰到那个女生。
每次回想她的模样,都觉得漂亮得不像凡人,更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一个虚拟人物。
高傲,美丽,目光睥睨一切,仿佛是从火焰中诞生的女神。
直到升上高二。
迎新汇演上,他再次望见那张明艳的脸庞。
……
难怪非要定在腊月二十九这天交换礼物。
明灿一直觉得这个时间有点赶,还以为池潇故意为难她这么个手工废,没想到竟是出于这样的缘由。
下意识把人往坏处想是一种病。
明灿觉得自己该治治了。
地上的烟花熄灭了,池潇又点亮了几筒,明亮的火星在雪夜里不断迸溅,光芒四溢,将他的侧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明灿已经不记得五年前的今天,救的那个人长什么模样。
说实话。
她只记得自己救人的样子一定很帅。
至于高一那年,池潇和她表白时的样子,她也只剩一个粗略的印象。
而今天。
他和她一起看烟花时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明灿只瞧了一眼,就有种一定不会忘记的预感。
“学长。”明灿忽然说,“有个事儿,我要和你道歉。”
池潇诧异:“什么?”
明灿神色镇定,语速十分诚恳:“高一你和我表白的时候,我不应该那样回答你。我说的话不是出于真心的,而是因为别的原因,对你产生了偏见。现在我知道错了,以后说话一定三思而后行。”
池潇怔然,没想到她会猝不及防地说起这件事,还向他道歉。
这一瞬间,他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他何德何能,需要她向他道歉。
池潇沉默了一会儿,问:“你那时候,对我产生了什么偏见?”
“……”明灿不想把闺蜜扯进来,也不想把不好听的话再说一遍,只含糊道,“记不清了,总之,你知道我说错话了就行。”
池潇淡淡道:“我不觉得你有什么错。”
“我就是错了。”即便道歉的时候,明灿也是一副九牛拉不转的固执样子,“我不该对你出言不逊,你没有我说的那么差劲。”
池潇自然记得明灿那天都说了什么。
他从不认为她说错了话,分明是他太冒昧唐突,不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就妄图追求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此时此刻,他垂眼看着明灿,低声问:“你是在同情我吗?”
“你有什么好同情的?”明灿说,“你家里那么有钱,还是高考状元,长得也……还行,只有别人羡慕你的份,就不要妄自菲薄了。”
“被你这么一说。”池潇缓慢地点头,“我这人,好像还挺优质的?”
明灿下意识说:“你不优质,我以后怎么可能和你结婚。”
话落。
气氛突然安静。
明灿眼皮一跳,有些反应过来,从“同情”这个话题开始,她像被人下了套似的,接二连三地说出某人想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