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好抱怨命运不公的。
晚宴开始后,他一直和明灿待在同一个大厅里,池潇则是刚刚过来,却能先他一步找到明灿,出现在她身边。
不得不承认,这一次,他输得很彻底。
更何况,他对于明灿的执著,本来也是因池潇而起。
那是大学前的暑假,因父亲工作变动,池曜举家迁回国内。父母费了挺大劲儿才把他塞进顶级学府B大学金融,录取通知书到手那天,母亲不无忧虑地对他说:
“你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B大里头全是学霸,稍微放松一点就会被别人狠狠甩在后面。一定要向你哥学习,他这次期末考绩点全系第一,还拿了个据说很厉害的奖学金……”
这些话,池曜听了十几年,耳朵都要长茧了。
在爸爸妈妈眼里,哥哥是无所不能的,学习优异,性格成熟、稳重又自立,比他这个亲生儿子强了百倍。他们虽然没有因此就对池曜不好,还是很爱他宠他,但是日久天长地在池曜耳边夸他哥,让他向他哥学习,还是让池曜心里产生了一些阴影,觉得哥哥像一座压在他头上的大山,如果爸妈能选择的话,一定更希望哥哥做他们的孩子。
为了躲避长辈的唠叨,那个暑假的很长一段时间,池曜都住在池潇那儿。池潇从小独立,高中阶段就图清净搬出了池家,独自一人住在名下的房子里。那是个几百平的大平层,空荡冷清,池曜住进去之后,无法想象池潇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怎么待得下去。
很快,他发现池潇在这里有一个秘密基地——一间巨大的手工工作室,面积比主卧还广,长长的工作台上摆放着几十种切割、雕刻、打磨用的工具,靠墙一面的壁柜通天达地,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木材,许多光看颜色质地便知十分名贵,还有很多池曜根本不认识的材料和工具,房间里设置了专门的控温控湿系统,看上去非常专业,丝毫不像一个业余手工爱好者打发时间的地方。
和这间工作室比起来,整个大平层里的其他区域倒像是附带的,毫无乐趣可言。
后来,池曜时不时就跟着池潇在这里做点手工玩。
手工室最深处还有一道门,门上安了密码锁,池曜很好奇,池潇说那里面就是个储物间,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普普通通的储物间有必要特意安一个锁吗?
手工室里这么多工具、材料,倒是没看见多少成品,池曜心想哥哥多半是把做好的东西放在那个储物间里了,但是因为做得比较丑陋,所以不好意思展示给他看。
某天,家里只有池曜一个人在,他溜达进手工室,站在那扇门前,想着随便试一下密码,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打开。
池曜先试了池潇的生日。密码错误。
他想了想,又试了下池潇的手机密码。那串数字特好记,池曜某次无意中瞄到了,一直没忘。
只听“嘀”的一声,密码正确。
厚重的实木门在他面前缓缓打开,门后的空间幽暗、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木材的清香和漆料的辛辣,池曜打开灯,抬眸看见悬挂在巨大玻璃柜中的一整排小提琴。
整整九把,琴面反射着灯芒,光花流溢,仿佛下一秒就要齐齐奏出乐声。
池曜怔了怔,心想哥哥什么时候有收藏小提琴的爱好了?
忽然间,他意识到什么,凑近观察那九把琴,最左边的两把工艺很是稚嫩,越往后越精致流畅,可以很直观地感受到制琴师技术的进步……
难不成,这些是他纯手工做的?
池曜接着在旁边看见一大堆专业制琴器具、手工图纸和几把半成品、废品琴,彻底证实了猜想。
玻璃柜里九把琴,颜色造型不一,唯一相同的,是每把琴的面板下方,靠近琴尾的位置,都刻有一串精美的花体字——Seraphina Ming。
显然是某个女孩子的英文名。
池曜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或许就是他哥人生里,绝无仅有的过不去的难关。
他猫在这儿积年累月地做了这么多把琴,又把这一切死守在心里成为秘密。
要么,他连追她的勇气都没有。
要么,就是追过了,却被狠狠拒绝。
难以想象,池潇这样的人,竟然会在一个女孩子身上惨遭滑铁卢。
池曜非常好奇这个女生是谁,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他没有向池潇打听,只是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
大学入学后不久,他居然在中秋晚会的后台再一次看到了那个英文名,印刻在不同的小提琴的同一位置,小提琴的所有者是他的同班同学明灿。
池曜莫名非常肯定,哥哥暗恋已久的女孩子就是她。
她漂亮,聪明又干练,刚入学不久就成为学校里远近闻名的女神。班上一大票男生仰慕她,从中秋晚会之后,池曜也成为其中一员。
抱着“哥哥做不到的事情,他或许能做到”的心态,池曜开始追求明灿。
他跟个哈巴狗似的赖在明灿身边,即便天天挨白眼,他的心态也非常平和,就像在玩一场可有可无的追求游戏。
一段时间后,金融系迎来系内篮球赛,明灿和池曜所在的班级在男篮女篮上皆失利,被其他班虐得很惨。
最后还有一轮男女混合趣味赛,金融系女多男少,每个班级上三名女生和两名男生,男生必须遵守正常篮球赛规则,女生则放宽了肢体犯规的判罚,只要别做得太过分,裁判都不会吹。
池曜是他们班篮球技术最好的一个,一上场就被对手方的女生盯紧,拖拉拽抱无所不用其极,他还不能还手,整个人快被对面给撕了,裁判在一旁看得直乐呵,就是不吹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