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灿的爷爷奶奶前阵子在国外,明铮默认他们不会参加这场酒会,所以也没有强求明灿要去,只是希望她能出席。眼下二老提前回国,确定要参加酒会,情况发生了变化,所以明铮才着急联系女儿,与她说明利害。
明灿听罢,很快收敛了不耐的情绪,接受了父亲的安排:“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出席的。”
什么时候可以任性,什么时候必须懂事识大体,明灿还是能分得清的。
撂了电话,明灿趿着拖鞋慢吞吞走回客厅,在原来位置坐下。
她从小到大富裕优渥的生活是家族给予的,既然享受着身为豪门子女的利益,就必须承担身为豪门子女的责任。
哪怕这些责任,很多时候于她而言,更像枷锁。
桌上的酒杯不知又被谁倒满了,明灿脑子里想着家里那些麻烦事儿,烦闷之下,不由自主拿起酒杯,将冰凉的酒液倾倒进口中。
忽然间,她手臂被身旁的人轻轻扣住。
“怎么还喝?”池潇眉峰下压,语气硬邦邦的,“快放下来。”
放下来?
都喝一半了。
明灿见他臭着一张脸对她发号施令,心里那点叛逆破土而出,不顾阻拦,直接将那杯酒全部喝干。
放下酒杯,她舔了下唇,似是慢半拍地感受到人家管她是为她好,她微微倾身,凑到池潇耳边说了句:“就多喝一杯,不会怎么样的。”
现在的她说话,比没喝酒的时候多了不少语气助词。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廓,带来黏糊糊的触感,久久不能散去。
明灿这会儿头已经有点晕,理智勉强支撑着神思,告诫自己绝不能再喝了。
“我不玩了。”明灿直接退出游戏,“今天很开心,你们想玩的话可以在这里继续。”
窗外大雪未歇,时间虽然还不算太晚,但是天气实在恶劣,只怕这雪再下下去,回酒店的路会难走,于是聚会就此散场,大家花了几分钟一起把客厅收拾干净,池潇披上外套,送他们到门外。
“路上小心。”池潇说,“我有点东西放在浴室,等会儿上去收拾了就走。”
这个时候,他也不忘强调一下他今天只是过来借浴室洗澡,收拾好东西就会离开,不会在这里过夜。
望着舍友们渐渐走远,池潇折返回屋内,站在玄关脱掉外套,抖落衣服上沾染的雪沫。
客厅里的灯光还和他们玩游戏时一样,零星几盏射灯投下昏昧的光线,电视声音关了,但屏幕没熄,闪烁的光点笼罩着站在落地窗边的女孩,她一只手掐在腰际,盈盈一握的腰身,往上是纤瘦的肩背,往下是修长笔直的腿,娉娉袅袅地立在雪景前,美得像一幅油画,叫人不敢出声打扰。
池潇以为她会上楼洗漱,没想到还在这里。
他走进客厅,明灿闻声回眸,似是有话要和他说。
她还没来得及朝他走去,池潇就已经阔步来到她身边。
两人并肩站在落地窗前。
明灿左手握着杯热水,袅袅白雾升腾,她低头吹了口气,白雾抖动着逸散,她举起杯子缓缓啜饮一口。
暖热的液体滑过口腔,明灿感觉喉咙滋润了不少,温声对池潇说:“学长,有个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前阵子和你说过,我爸叫我参加一个酒会,我本来不想去。”明灿说,“但是现在出了点状况,我不得不参加。”
明灿记得之前答应过池潇不会去,现在情况改变了,她自然也要知会他一声,免得发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池潇:“非去不可?”
明灿:“嗯。”
池潇:“好,我知道了。”
明灿双手捧着杯子,热气扑到脸上。皮肤之下,酒气也直往脑门窜,像从地底吹来一阵疾风,刮得人晕头转向。
下一瞬,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侧边歪的身体一下子拉了回来。
“我没醉。”明灿下意识道,“我站得稳。”
池潇没有松手:“你确定你现在不在晃悠?”
顿了顿,他轻笑了声:“杯子里的水都要晃出来了。”
明灿垂眸盯着杯子,里头无色的液体好像真的在打转:
“我……那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太烦了,我气得手发抖。”
池潇:“什么事情?”
“明知故问。”明灿撇撇嘴,像开了锁的话匣子,噼里啪啦说起来,“我去参加酒会就必然要相亲,家里长辈都在,我不能任性,只能硬着头皮和你二叔一家交往,你是不知道我魅力有多大,你二叔二婶都很喜欢我……”
“我知道。”
“啊,你知道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说。”
明灿斜了他一眼,目光含着几分被打断的不满,上下嘴唇轻碰了碰,忽地僵住:“……可恶,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她没喝酒的时候,这句话只会以心理活动的方式出现。
可是她现在有点压制不住脑子和嘴巴的连通路径,脑子里想什么,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
池潇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
他右手仍旧轻轻抓着明灿的胳膊,纤细匀称的骨肉隔着衣物紧贴在他手掌,渡来一股又一股鲜活的热意。
他能清晰感觉到她皮肤之下脉搏的跳动,垂眸又看见她细密的长睫忽扇着,杏眸流露出几分茫然,嘴巴鼓了鼓,因为话接不下去而生起了闷气。
她怎么能。
这么可爱。
池潇轻轻吸了一口气,低声说:“没事,你想不起来要说什么的话,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