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们(66)
夜幕滋生出多少误会!月色将罗宋宋的沉默ps成了爱你在心口难开的模样。孟觉一腔柔情蜜意,只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说“有没有刘海都好看”,便去握罗宋宋的手腕,轻声道:“怎么,不舍得我走吗?我明天还来找你。”
罗宋宋:“我……我要礼物啊。你是不是忘了。”
孟觉大窘;他感觉罗宋宋的手腕一转,但并不是要抽回的意思,而是轻轻地抚上了他的手背。
两个人加在一起都五十岁了,更何况孟觉是连罗宋宋的底裤都见识过的,竟然因为就这么水到渠成地牵了一下小手,心跳的跟新生儿似地激烈。
只想一辈子和她这样牵着手,不要松开;一松开,也许她就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拿出车上的礼品盒的;罗宋宋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但孟觉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份礼物不好。下次,下次再送你更好的。”
“怎么不好?”
“因为我好像不用再等了。”
罗宋宋一直看到他的眼睛里去,四周的灯光都倒映在孟觉的眼里,在长长的睫毛的掩映下,慢慢地朝她荡漾过来。
他吻上她的脸颊的时候,罗宋宋在想,为什么他比别人多了一对酒窝,可也盛不下此刻的满满爱恋呢。
“真走了。”
“嗯。”
克莱斯勒慢慢滑出去的时候,一直没有作声的司机突然开口。
“七少,恭喜。”
“恭喜什么。”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孟觉一眼,他为孟国泰开了二十几年的车,是个寡言少语,甚少表露情感的好司机。
要知道司机和秘书这两个职业,往往知道最多的秘密,所以忠心和少言是第一位的。也正是因为他具有这样的优点,孟国泰一向将他视为心腹。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孟觉的快乐感染了他。而一个很高兴的人,总是会有点饶舌的。
“七少还记不记得,有一年的暑假,我每个星期都要送罗小姐去姬水做理疗。”
“记得。”
司机似乎极力地在想一个恰当的形容词,良久才艰难地吐出一句。
“罗小姐的心思终于拨乱反正,走上正轨了。”
孟觉久久没有回应。司机觉得自己这句话也许已经得罪了他,有些忐忑。
“我想买台车。有没有好推荐?”
他诚心地请教——原来他只是在想自己的心事,并不在乎司机说了什么。
他听见的,都是罗宋宋的声音;他看见的,都是罗宋宋的身影。至于未来,那也一定是关乎罗宋宋的,美好的未来。
罗宋宋回到家里,重新拖了地,洗了澡,换了睡衣,坐在床上,把孟觉送的礼物打开。
是一盏狭长如同天鹅颈般的玻璃台灯,水晶的灯柱,鹅黄色的灯罩。
她也不过是个小女人,所以也是很喜欢这种娇俏而简洁的小玩意儿的,更何况是孟觉送的,哪怕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送给她,她也会用这样虔诚的心思去欣赏和抚摸。
台灯亮起的那一霎那,就像孟觉在她面前睁开了温柔的眼睛。罗宋宋觉得自己的心也被填满了,幸福而充实。
温暖的灯光倒使她想起来,孟觉不是没有送过她礼物。
家里那盏双子灯,是好久好久以前,手还没有受伤之前孟觉送的——他好像蛮喜欢送她灯的。
“因为我好像不用再等了。”
她想起孟觉最后的那句话来!
原来这么多年,她在等,他也在等。不同的是,他已经暗示过她,只是她不明白。
罗宋宋紧紧地咬着下嘴唇,眼泪已经止不住簌簌地落了下来。
一起学琴的孟觉,替她出头的孟觉,陪她做复健的孟觉,爬山时拉她一把的孟觉,指定要她买早饭的孟觉。她所认定的,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对手,原来是怀着这样深沉的情感,陪在她的身边,等着她。
她扯着胸口的衣裳,哭得几欲窒息。那许多许多的往事,有关孟觉的一切,一幕幕地在她眼前浮现,一切都被赋予了真正的意义。走过了千山万水,终于踏入一片流水淙淙,桃花灼灼的新天地。
至于智晓亮,那一场苍白的思慕,无力的单恋,就此谢幕。
第二十七章
“要多少?”
二楼的开放式会客厅里,孟薇和孟金刚分坐在一张褐色茶几的对面。
“五叔?”
孟薇穿了身家常的运动服,拉链滑下去,露出里头的白色背心。支票簿摊开放在她的膝头,而钢笔在她的指间不停地旋转。
孟金刚垂头丧气地盯着转成了一道银波的钢笔,似乎有点晕,脸色很不好看。
“我想想。”
孟薇挽了挽头发,啪地一声把支票簿合上。
“嗯。”她难得地和颜悦色,“五叔,你憔悴了。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孟金刚狠狠地搓着手,不过三个月,他比婚礼那时候瘦多了,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头发油腻,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流连花都的翩翩公子哥儿了。
“十五万现金。再开一张三十万的支票。”
竟然狮子大开口——孟薇爽快地填了张支票,撕下来交给孟金刚。孟金刚看上面的数额填的是四十万,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孟薇,我写张借条给你。”
“这么客气!”孟薇笑着将钢笔旋紧,“将来小堂弟能念着我的好就行。”
孟金刚一面坚持,一面来拿她手里的钢笔:“人情归人情,数目要分明。有白纸吗?”
“真不必了。”
正僵持中两人均听见楼下有开门声,大厅里此起彼落地唤着“七少”,定是孟觉回来了。少顷,已有管家上来通报:“五少,薇小姐,七少回来了。”